回屋,而是走到花园躺椅上去透口气,却不料已经有人在了。
玉棠的辫子全盘在头上,身上穿着来时的男装短打,袖子挽起来,指间一抹寒光,不远处二爷偶尔用来练英式飞镖的盘子上,已经插了三五把柳叶眉刀,手里的正要挥出去,眼角余光瞥见个人影,回过脸来。
练刀的时刻,她的眼睛仿佛也带着刀一样的锋利杀气,直接穿过时光与晨雾,投射到少鸾身上。
少鸾步子一顿,仿佛心脏真的被刀尖刺中,一阵冰凉的疼痛,全身的力气忽然都失去了,他转身往回走。
一道寒光贴着他的耳边飞过,“笃”地钉入他身边的一棵树干上。
“过来。”玉棠在后面拿起桌上的手巾擦擦手,坐下。见他不动,道:“第二刀可没这么准了啊。”
“又不去卖艺,玩这个做什么?”少鸾转过脸来,嘴角勾起来,已经带上了笑,走过来把椅子一勾,坐下,“咱们不是已经绝交了吗?”
他眼睛里有血丝,底下一片青黑,玉棠默然看了他半晌,他也看着玉棠,脸上的笑却渐渐挂不住了。面前的人瘦了,两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
一时怔忡,玉棠问:“生意怎样?”
“还行。”
“反正你总是有办法的。”
“那是。”他揉揉肚子,“有点饿,你吃过早饭没?”
“还没。”
“那一起去吃饭吧,”他站起来,“老太太也快起来了。”
玉棠却坐在那儿没有动,手搁在扶手上,十指在自己腹上扣起来,脸瘦了些,下巴尖了,越发显得眼睛沉甸甸,瞳仁黑漆漆,衬着眼白,一望无际,“少鸾。”她唤了一声,久久没有说话。
少鸾却已经迈不动脚了。好像,好像,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先前两人交恶,她自然是不会叫他。后来和好了,叫起他来只用“哎”一声,或者,眼波一转,他便知道了。她的眼睛是最好的呼唤,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出现在她嘴边。
“坐下吧,”玉棠仍旧看着他,“我有话说。”
少鸾便坐下了,还想再维持那副轻松的神情,却已经不容易了,他偏过头去看丫环们在花园里摘插瓶的花,“唔。”
“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没事,小口子,早好了。”
那边的声音停了停,方道:“那天是我出手重了,对不起。”
少鸾扭过头来,“咦,这位是关玉棠小姐吗?”
“你别嬉皮笑脸,好好听我说话。过些时候,我奶奶就要来了,到那时候我跟乔天的事就算定下了。真嫁了人,我就不住这里了。虽说都在上海,可上海这么大,我又是个已婚的妇人——我不像你们那么新派,结了婚还到处玩,我自然是要守在家朝里,生儿育女。到时候,我们未必还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别说得跟遗言似的。”少鸾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心里头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像有小虫密密麻麻地啮咬他的心,要按着极大的性子,才能坐得住,“放心,乔天会带你出来的。”
玉棠却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似的,继续道:“我是从小儿跟男孩儿一起长大的,但论亲密,除了我哥,就是你了,连乔天也得靠后。我们两个人的脾气都不好,从今往后,我们都别吵了吧。你要是心情不好,跟我说一声,我不在那个时候理你就是了。我心情不好,你也别来招我就是。我在这儿的日子也不长,别让我以后想起来,净记得咱们吵嘴的事。”
清雾的迷雾将散未散,秋天的凉意似有还无,一点一点围过来,肌肤上感觉到一股寒意一直透进去,透进骨头里,透进胸腔里,连一颗心,都变得寒浸浸的,再跳一下都觉得艰难。
少鸾低了一回头,再抬头时,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