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老太太不想把洗玉的话全说给掌柜的听,见掌柜的在楼下跟洗玉僵上了,她才赶紧着把掌柜的叫上去,把实情全摊在了掌柜的面前。掌柜的听罢,火冒三丈,说要出去骂洗玉那个不要脸的丫头。
老太太骂他糊涂,说:“你就当着那么多外人和街坊邻居骂呀?往后咱们赵家还要不要在天津卫混了?再说了,洗玉毕竟是你亲生的闺女,把她逼得寻了短见你造不造孽呀?”
掌柜的听到老太太说这话,只得点头,这才走出来冲洗玉摆手,叫他跟着李穿石出了家门儿。
洗玉跟李穿石走后,就在日租界住了下来,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
到了天黑,正是吃饭的功夫,怀玉拎了兜子鸭梨、苹果回家来了。叠玉见了妹妹,赶紧小声叮嘱她,一定要在掌柜的面前替洗玉说说情。怀玉点头应了。叠玉这才冲后面喊:“爸,怀玉回来了!”
掌柜的立刻就走了出来,嘴里却说:“怎么回来了?学生会里边没事了?”
怀玉问:“爸,听德宝哥说,你不舒服了?”
掌柜的瞥了我一眼:“德宝净瞎说,我挺好的。”
怀玉打量着掌柜的说:“爸,瞧您,气色可不如以前了,您要是哪儿不舒服,可别硬挺着呀!”
掌柜的本来就强打着精神,怀玉一句话把他说软了气口,他坐到饭桌前叹道:“以前?以前咱家的日子是怎么过得呀?合合气气,顺顺当当……再也没有了,没有了……”说着,他的眼睛就潮了,又怕女儿瞅见,赶紧底下头倒酒。
怀玉也湿了眼睛,一边往爸爸碟子里夹菜,一边说:“爸,我知道我不争气,给您惹了不少的麻烦,眼下家里又出了这么多的闹心的事儿,我也没能替你分担点……”
掌柜的道:“这孩子,怎么跟亲爹说起这客气话儿来了?”
怀玉说:“爸,不是客气话儿?我真怕您老是心里不痛快,糟蹋了身子骨嘛……”
掌柜的一仰脖子,一杯酒倒进肚子里:“闺女,你放心,什么难事儿、愁事儿也压不趴下你爸爸。只要你们好好的,不叫我操心,就念佛了。”
怀玉说:“爸,那您就别生洗玉的气了,成不?已经这样了,就随她去吧,啊?”
叠玉也趁机说道:“对了,今天老太太还念叨洗玉来了呢,爸,要不要叫洗玉回家来一趟瞧瞧老太太?”
我也赶紧说:“赶明儿我去日租界,叫洗玉回来……”
掌柜的把筷子一放,沉下脸说:“叫她回来干什么?给我添堵呀?”
叠玉说:“爸,天津卫本来就有新媳妇回门子的妈妈例儿嘛。”
掌柜的说:“人家那都是明媒正娶,体体面面的。洗玉是怎么出的门你不知道吗?我可告诉你们,今后谁也不准跟他们有来往!”
怀玉赶紧说:“好,不提洗玉,不提……”
叠玉也忙改口道:“不提,不提,爸,我跟怀玉在家里陪着您成了吧?”
掌柜的这才缓了口气说:“你在家我还信,怀玉?哼,她要忙国家大事呢。”
怀玉冲我吐舌头。
真应了戏文里说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洗玉的事儿刚刚消停了些,璞翠又慌慌张张地找我求救。那天晚上,我刚刚准备在柜台躺下。她从后院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抓住我的裤腿儿说:“德宝哥,只有你能救我呀。”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拽起来:“有话慢慢说,这是怎么着了?”
原来老太太怪怨璞翠在上海时没尽心尽意地把洗玉照看好,才弄成她跟李穿石生米煮成熟饭的局面。更怪怨她回天津之后,竟然不跟老太太和掌柜的说实话,把那事儿瞒着严严实实,这才弄得赵家在外人面前慌神麻爪,措手不及。老太太狠狠骂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