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一脸兴奋地在厅里走来走去,跺了跺脚,忽地对着桌子狠狠一拍,大声道:“它奶奶的,打得真过瘾。那狗娘养的被我们烧了营帐和粮草,看他们能支撑多久。”易冲出城突袭时,他负责留守,立在城楼亲见狼盗营中一片火光,鬼哭狼嚎,甚是得意。虽然杀敌不多,但绝不仅己方所损十三人,盘算下来,只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易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对方不是无能之辈,虽然被我们突袭成功,但丝毫不乱。好在我们撤退及时,否则,一旦陷入阵中,就是再多人,也是有去无回。”昨晚突袭时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入营后方才发现营地内部竟遍挖陷阱,好在他们入营不深,才逃得一劫。脑中忽又闪现那双白雪般冰冷的双眸,心中渐凉。既然早已预料到,为何还让自己得手?那个白衣胜雪的高贵男子,竟然也是嗜血狼盗么?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淡淡的危险,但更多的,是终于找到对手的窃喜。
一觉睡到天明,睁开眼,易冲第一眼瞧见的就是一张黝黑年轻的脸,有着不屑和怀疑,还有试图掩饰的防备和警惕,是那天在马车上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年青人。易冲眼前马上浮现出那张清丽如白梅的脸,淡定温和的笑容,永远上翘的嘴唇,还有,那清澈犹如山泉的眼眸,忽闪间却像山谷般幽深。明明是熟悉的容颜,与大哥画上美人儿有七八成相似的脸,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一淡定从容中闪烁着狡黠之气,一活泼刁蛮时微露苍茫之意。
“我家小姐想跟将军谈一谈。”从飞表情有些无奈,甚至是有些忿忿地瞪了易冲一眼,压低声音,偏偏以他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真看不出跟个冒牌货有什么好说的。”
易冲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脸上很快恢复一贯的嘻皮笑脸,笑嘻嘻道:“吾等魅力,岂是你可欣赏的。流云姑娘好眼光,才能看出我与众不同的气质,至于小兄弟你么,还要再练几年。”
不顾从飞越来越难看的脸,拍拍衣服刚要起身,忽见从飞眼中寒光一闪,心中警觉,刚要躲避,领口已被他捏在手里,呼吸开始不顺。
“你若胆敢对大小姐不利,我定要活剐了你。”从飞一字一字吐出狠话,手中力道越来越紧。
易冲也不反抗,反而大口喘气地朝他笑,一直到从飞重重地甩开他的衣领,愤怒地转身出门。“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易冲仍然没心没肺的笑,仿佛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水盆前洗脸。冰冷的水浸湿他俊秀的脸庞,一滴滴落在淡薄的中衣上,印出浅浅的痕迹,抬头睁眼,嘴角笑意一闪而过。
离歌(十)
十
懒懒地泡了个热水澡,慢吞吞地喝了碗热气腾腾的豆浆,和着白面馒头和咸菜一起送下肚,顿时全身从里暖到外,又回屋换了身崭新的绛紫外袍,对着镜子摆了几个潇洒姿势,觉得自己颇是光彩照人、英俊非凡,易冲这才满意地笑笑,甩开诺大的金粉大扇,慢悠悠地出门。
李成缺十分严格地执行了易冲的建议,路上几无行人,只有脚步匆匆的士兵来回奔走。有人认出面前新衣簇冠,讲究得有些过分的英俊年青人正是昨晚带兵突袭狼盗,冷静镇定的飞将军,有些不敢置信地上前问好,狐疑地目送他踱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晃进城里最大的聚兴客栈。待得人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导致眼中出现了幻影。
掌柜很殷勤地将他引进后院,关上门,自觉地离开。
这小院子早被流云她们包下,只住了主仆三人和那天从城外寻来的老头子地鼠,冬日的阳光下,宁静的小院里坐着个素白衣衫的年轻女子,纤长十指握着本薄薄小册,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低垂漆黑的眉眼就像是画中勾勒的线条。安静的风抚过易冲的脸,有淡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