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偿失。宫里那群短视近利的臣子以为卫一色是胸无点墨的莽夫,但他处处可见豁达大度,威仪自生,着实不容小觑。再说了,我那朝熙妹妹眼高于顶,看上的男子断不会是普通角色,她现在一心向着她家夫君,于情于理我都该给王府一些通融,免得被她找上门寻仇呢。」
南青慈的笑容自然而温和,几句玩笑话里透着应付裕如的实质,韩鹤野胸口一紧,眼眶顿时水气弥漫,心里颤道:大小姐,南碧严那家谱之辱,我是怎样也要将妳与她切断联系,可孽缘难解,今日我们与她再会,定是冥冥之中的定数,秘密揭露之前,我这条命最后若能为妳逮着刺客立功,堪称大幸。
「嗳,怎么哭了?」抽出丝绢擦拭那张被泪珠滋润的丽容,南青慈颇为无奈地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当日我进宫,妳也是追在护卫队伍后头,哭得像个泪人儿,这么久不见,爱哭的毛病还是没变。真想知道妳母亲是怎样的人,才会生出妳这么个水做的姑娘。」
「那日我是为大小姐而哭。我知妳不能在满朝官员和天下百姓的面前流泪,所以我…」韩鹤野实在不想忆起她嫁入皇宫的那天,奈何每日每夜对着再也不存有南青慈的府邸,每一个细节总是轮番重演、历历在目。「大小姐,这些日子以来,妳可过得好?」
南青慈面露伤感,凄怆一笑,嘴唇却是抿成坚毅的弧度。「自是不如在家有妳陪着好,但也算过得去,莫要担心。」
「是。」绽放笑容,韩鹤野再度如一名训练良好的仆人,低头行礼。「听到大小姐这么说,我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那语气彷佛已交代完后事,正哀莫地等待离别之日到来,南青慈却没发现,亲和道:「今日虽邀亚莲至府中一叙,但也只是顺道,我回南府主要是想见妳一面,可才一出宫又被父皇召了回去…不如妳随我回宫吧?父皇今夜又邀沈军师入宫,我无须陪伴圣侧,有很多时间可以和妳好好聊聊了。」
这是个好机会。韩鹤野颔首回是,随南青慈离府进宫。
这是个实行计划的好时机。
卫一色牵着止住泪水的卫亚莲回到王府,沈君雁缓步跟在两人身后,路上三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里,静寂无声。 走进大门,卫一色的袖子被拉了拉,低头望下时便看到那双水灵泛红的眼睛。「…放心吧,我不会跟大家说的。」 卫亚莲感谢地浅浅一笑,知道以将军那格外细腻体贴的性子,当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
「可是,等亚莲觉得可以了,一定要告诉我。」卫一色的右手搭在义妹肩上。「别让我担忧太久,好吗?」
卫亚莲看向沉默的沈君雁,那名反常安静的军师正站在离她们二人两步之外的距离,就像是恪守主从礼仪的侍者,这令卫亚莲感到一阵酸楚。若沈君雁此时说出她下午是应了南青慈之邀,卫一色定然明白自己是在南府中出了事,但这人什么也没说…。
“将军,我不知道会不会告诉您,但是…我并非不想告诉您。”
卫一色叹了口气,轻点下头。「亚莲还是先好生休息吧。沈军师,麻烦妳送亚莲回房。」
沈君雁高高地挑起眉,卫一色则看了她一眼,视线交会间自有一份多年默契。
「是,将军。」于是向来爱贫嘴的人也只能行礼如仪。
儒袍长身,飒飒飘风,更胜明珠翠羽之势。沈君雁的男子扮相清俊秀美,几乎能说是一辈子以男人身份过活的经验,使她与卫一色相同在举止间皆未曾流露半分矫揉造作之气。
卫亚莲迟疑地握紧将军厚实的手掌,低头望地。
「亚莲。」卫一色先是握握她,然后放开,其中的炽热真挚却是不消不灭。「好好休息,今晚才能尝尝季先生的淮扬菜,我跟朝熙都在猜,这次季先生又会雕出什么特别的料理送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