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回旋不去的余声。
聂小艺听得入神,在想着他的话。事实上,世人对《曹全碑》的各种说法她早知道,但这话是从于思的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就又稍有不同。
没有留神,于思已经又是双手撑着桌面翻过来,轻巧又利落,稳稳地落在聂小艺身边。
三番两次目睹老板这样不顾身份的行为,聂小艺恍惚有种出门之后就要被灭口的错觉。
“来……”说着,于思伸手就要拢上聂小艺拿笔的手,结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自己反而猛地把手收了回去。
“算了,”他面无表情地重新拿起一支笔蘸了墨;“我手上不大干净。”
聂小艺懂了他的意思,默默侧身给他让了个位置。
白衬衣挽在手肘,本是正式的打扮,却因为拿笔时陡然带来的那一派自然而然的风度,而显出迥然不同的气质来。
一个人看上去如何,果然是由气质决定的,穿衣打扮都是旁枝末节。真正能力强的人不会在意现在的姿态究竟合不合适。
他总是能把不合适的,变得无比妥帖,然后融到自身的骨血里去。
于思有一米八多的样子,如果是聂小艺的前世,也就是谢文佳,她168的身高应该可以和他比较登对。但现在的聂小艺只有163,让她很是不习惯,总觉得站在于思旁边比较有压迫感。
很不自在。
她退了一步,离于思气场的势力范围又远了一点,才放松的向前探头,看看于思写了些什么。
“你还年轻,喜欢漂亮也是正常的,”他低头运笔,微微侧身,细心地露出一些角度给她来“但是,隶书更要注重气,气不能断,才能做到笔力不断,柔中带刚,筋骨牵连。要静得下心来。”
他手指长,手也松,深色的笔杆就像是依恋情人般攀附在他的手指上。随心而动,辗转从容。
“但你刚才心境不稳,运笔不顺,不够专注。”话说着,他一个字已经写完,同样的“前”字。聂小艺左看右看,觉得都差不多,却又差了很多。
技不如人,只能心服口服。何况眼前这人还是顶头上司,她实在输得理直气壮。
“不过,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像我都老了,笔中自有丧气。”
年纪大自然有年纪大的妙处,于思不老,但比起那些大学还没毕业的毛头小子,实在相差太多。
藏锋、骨峻、意态放纵,隶书的精华没有磕磕碰碰而后沉淀的人生是写不出来的。
年纪大的自然有资格歧视资历浅的,就像聂小艺的青春期并不因为奋进而奋进,而是因为被人看得通透。
然而来日方长,她不用于思点拨,就知道自己终将胜利。
就像年长的女性对于青春的少女总有一种莫名的嫉妒,时光之箭将你一箭洞穿的时候,射中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此时,这支箭上的,正是聂小艺与于思。
又就书法的话题说了几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于思一心二用顺手调着投影仪的亮度。直到那两个“前”字在屏幕上的达到完美的颜色和亮度。
“行了,谢谢。”于思直起身,一手捞过一旁的西装外套。“现在开幕式应该完了,我送你过去吧。”
相处时间长了,聂小艺和于思待在一起也不觉得手足无措。
两人一路聊着这次笔会的安排,网站高层应该十分重视这次的笔会,请来的老师都是学界泰斗。除了骆城,涉及到小说写作的、哲学方面的、诗歌方面的,都是大腕。
这场笔会看起来更像是学术上的普及交流,而非是为了流量而做的热题材讨论会。
而于思一个人就能请动这么多人,他说得简单,但可见他背景绝对根深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