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照你说的,花了一笔钱替她招个丈夫,没想到却错招了个闺女儿!”
温海一顿,接着唉声长叹,彷佛想吐尽这些年来说不出的怨气。
“我当然记得。”方昔安一怔,不知怎地也叹气了。想起那位女扮男装的薛家姑娘温柔细致的模样,若非当时初进海记,被分舵的人事搞得灰头土脸,以他还算机灵的心思,肯定早掳获美人芳心,也不会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就是这样我才气!”把拳头往桌上狠狠一砸,温海沮丧得大叫。“她同人家一般年纪,薛丫头如今早替佟家开枝散叶。半年前,夫妻俩还带着一对白白胖胖的娃娃上船来与我请安问福,老子听了,心都揪了!我的喜绫儿啊,唉唷喂喔……”
抱怨在长吁短叹中告一段落,就只差没说清楚讲明白,他的独生爱女温喜绫,仍是整个苏州城的滞销货。
“那薛家姑娘认了您做干爹,他们的娃娃,自然也算您的外孙,温老大这么想,不就心宽了吗?”
“那可不一样!”温海不依的摇头。
“再怎么着,喜绫儿也是我温家唯一的骨肉,薛丫头再怎么孝顺,她的娃娃终究不能姓温呀。”
说到底,还是传宗接代的执拗,方昔安只好从另一头劝。
“说不定,喜绫儿不嫁人也是件好事……”
“你这什么话!好好的姑娘不嫁人,像什么!”温海怒道。
“我还没说完呢。”被喷得一脸唾沫,方昔安委屈的拭脸。
“不嫁人,一辈子陪着温老大,孝顺体贴温老大,也是件好事。”
“陪我干什么?!老子好手好脚、身健体壮,再活个三十年也不成问题。她一天不嫁人,就一天惹是生非,这么下去,老子才会短活三十年呢!”
“可是……”
“没可是了。小方啊,你就好心一点,替我盘算个主意嘿。”
“但是……”
“朋友一场,我都这么求你了!”
“不过……”他仍在死命挣扎。
“有客人啊!”爽朗的声音如旋风般绕进船舱来,方昔安抬眼,站在眼前的,是个身形清瘦的少年。
少年睁大眼瞪视他半晌,哈哈一笑,完全一副熟稔口吻––
“哟!方昔安,是你呀,咱们好久不见啦!”
打完招呼后,便毫不掩饰地张嘴哈了个深及喉咙的大呵欠。
方昔安自椅子上弹起又落下,是惊叹,也是惊骇。几年前他认识的温喜绫便是这副模样,说实际点,除非她再投胎做人,要不然,以她那清秀的五官,无论再如何妆点打扮,也无法跟绝色这两字沾上边。
但昔日初识她时,那言行举止起码还有那么丁点儿丫头似的刁钻可人;这几年来,她的身量抽高,圆圆的脸蛋也拉长了些,但姑娘家面对男人应有的羞涩与温柔……方昔安不自在的垂下眼,无关风度,他必须实话实说––这会儿见到的温喜绫,完全是个男人了。
“久违了,喜……,喜绫儿。”他结巴的说。
“哎!好说好说。”
“你昨晚去哪儿?”温海横眉竖眼的问。
“我在阜雨楼。他奶奶地一夜没合眼,真是累死人!”她伸个懒腰,一鼓作气跳上椅子、盘起腿,坐定后立刻像散沙似地摊平。
这完全像男人的粗野动作,再一次吓住方昔安。
“又是那个姓梁的寡妇!”温海吼道。
“人家两天前又生了个娃娃,你这老头什么时候听过寡妇生娃娃了?”
“就是寡妇生儿子,才不正经!”
“我的朋友,你哪个中意?”不知是不是没睡饱,温喜绫看起来虽是懒洋洋地,但回应温海的声浪可不小。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