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睿輕咳幾聲,笑著說:「得吃啊,我不是體弱麼。」
「要不明天我陪你去輸液吧?」
小姑娘就趴在桌上,和他面對面,眼裡的擔憂一覽無餘。
靳睿靠著椅背,拿起水杯喝了半杯水,緩解了嗓子裡咳出來的嘶啞,也把悸動壓下去三分。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有個朋友來了,我去接他。」
頓了頓,靳睿才說,「是男生,叫曹傑,要在我這兒待兩天,接回來你能見到。」
他這話像在對她解釋。
感冒咳得太多,哪怕喝了水,靳睿的聲音仍是啞的。
冬天過了4點半,天色已經暗下來,頭頂開了一盞燈,映得他喝過水的唇色水潤,靳睿的聲音則像是帶著細微顆粒,輕輕敲打在黎簌耳鼓上。
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偏過頭:「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呀,誰要管你去見誰了。」
靳睿手裡轉著筆,眼裡有笑意:「不是一個團體、一個tea麼,有什麼行蹤新朋友的,我得主動交代,你說是不是?」
「那你明天什麼時候出去?」
「4點吧。」
黎簌愣了一下:「是早晨4點?」
「嗯。」
本來靳睿也沒想起那麼早,曹傑買了到隔壁市區的機票,再到泠城是需要換乘火車的。
但曹大少爺逼事兒多,寒假高峰,火車買不到坐票,也沒有臥鋪,只剩下站票可以買,他自然是不願意的,在電話里和靳睿「嚶嚶嚶」。
靳睿沒辦法,和計程車司機師傅說了,早起去市區機場接人,中午接到再返回來,估計得晚上才能到泠城。
黎簌兩隻手托著臉:「去那麼久啊,那你一會兒去我家吃晚飯吧,讓姥爺給你煮麵吃,吃完晚飯你早點睡覺。不然你生著病,明天還要起早還要坐一整天的計程車,感覺好累啊」
其實她還沒說完,但靳睿眸色深沉地看著她,把她看得「斷片兒」了,後面要說什麼統統都忘了。
就覺得屋子裡熱,黎簌小聲嘀咕,「你看什麼看。」
看你可愛。
靳睿在心裡說。
小姑娘沒心機,一門心思把對他的關心都展露出來。
真的怪可愛的。
聽靳睿說「那走吧,去你家吃」時,黎簌也不覺得自己心裡的小喜歡小好感已經露餡,非常快樂地拉著靳睿往自己家走:「吃麵也不能白吃,我有兩道題還沒弄懂,你給我講講,講完了咱們再吃晚飯。」
「好。」
隔天早晨3點多,靳睿起床,洗了個澡。
時間太早了,嗓子不舒服也沒什麼食慾,他沒吃早餐,空腹吞了一片感冒藥。
穿好衣服時正好接到司機師傅打來的電話:「小靳啊,我到了,你下來吧。」
「麻煩您了,我這就下樓。」
靳睿穿了鞋子往外走,過廊里一片昏暗,家屬樓極少有起大早的,只有零星幾戶亮了燈。
寒風凌冽,空氣里有泠城特有的冰雪味道。
這種時間起床,靳睿並不陌生。
以前陳羽住院時,他經常需要這個時間起床。走過不算安靜的醫院長廊,聽病房裡的陌生病人痛苦哼吟,也聽那些陌生的家屬偷偷落淚;聽護士們趁著休息湊在一起嘆息著討論某病例的病情,也聽家屬拉著醫生小聲商量治療方案。
陳羽睡眠很不好,他一推門,她就會轉頭。
狀態好時,會蒼白著臉,對他歉意地笑笑:「我的小睿辛苦了,總是起得這麼早。媽媽會努力好起來的。」
可能是時間相似,靳睿甚至覺得,眼前這條堆著白菜和各家雜物的公共過廊里,也瀰漫起一點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