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您是以前有过这种经验,还是当时有人帮您做这种决策?
陈国兴:没有。我们当时还很抱怨那些专家——(测)量堰塞湖(大坝)的垂直高度,并不是很难的事情。为什么迟迟的量不出来?堰塞湖究竟垂直高度有多高,那个水才能够自然溢堤。结果一直到淹没禹里,都没有拿出来具体方案。18号的晚上,水淹那个乡,就是漩坪乡党委书记张康奇给我写了一个便条进来,喊“陈大哥”——就是喊我——救援他们。当时我也是自身难保呀。……18号直升飞机已经到我们禹里来了,当时漩坪水已经淹了,而漩坪还没有机降点,直升飞机没法去,漩坪也有很多的危重病人。所以他就及时地给我写了个便条来,要我们想尽千方百计,一个是请部队到他们那里去救援他们,二是通过直升飞机把他们的重危病人转走。18号晚上,漩坪的干部说(水离大坝)大概还有八米高。我们想八米高是淹不到禹里的。我跟参谋长还很侥幸。第一天说的还有八米,第二天说的还有18米,第三天说的还有22米。究竟高度有多高,外面是各说不一,没有一个可靠的消息说堰塞湖的坝究竟有多高。为这件事,邓参谋长发过火。参谋长是亲眼看见水淹禹里整个损失的……参谋长最后说了一句话:“禹里第二大灾难,不是雪上加霜,而是雪上加冰!”最后水淹漩坪、禹里,禹里这个乡是完全可以保住的。
周玲:这一次武警官兵对你们禹里救灾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陈国兴:非常大的作用!那是……非常之感谢呀。邓参谋长,55岁,跟士兵同吃同住,而且身处一线,我们一起走村串户,到家家户户去摸底。他亲自下到他分管的片区的六个乡:禹里、开坪、桃龙、片口、小坝,本来漩坪不是他管,因为漩坪离我们禹里很近,最后漩坪顺便也由他来负责了。
周玲:当时在唐家山堰塞湖危机过程中您觉得最困难的是什么?
陈国兴:最大的困难就是灾民的疏散与安置。太难了。灾民住的地方就是老百姓种玉米、土豆的地里,那全部是黄泥,又没有路。在空旷的地里搭棚子,用彩条布搭帐篷,简易的住宿,下雨一身泥,没法走路呀,有的地方的稀泥,一脚踩下去,齐到膝盖呀。那太辛苦了,看起来硬是……
张誉译:那些地方都是您选的安置点是吗?
陈国兴:只有那三个点,禹里再也找不到另外的安置点了。
周玲:为什么呢?您凭什么去判断那三个点是最好的?
陈国兴:那三个点就是我们以前的移民安置点。
周玲:移民安置点?
陈国兴:以前在漩坪设计了一个大中型水库,要建个电站,设计为17万千瓦,投资21亿。海拔786米以下全部要移民。禹里就是移民的范围,方案都做了几次了。那几个点是我们以前选好的,没有用过。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陈国兴访谈录(11)
周玲: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国兴:2002年。
张誉译:堰塞湖险情排除以后,有没有把那些灾民都迁回来?
陈国兴:没办法,还住那里。因为整个场镇里面是不能住人的呀,全垮了,淹了,需要消毒。现在还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在(山)上面,有的是移下来了,移到公路沿线,城镇里面是没法住。禹里的场镇究竟选点选在什么地方,建在什么地方,到现在也不清楚。
周玲:那么他们现在吃呀住呀都靠什么?靠政府救济吗?
陈国兴:全部靠政府。每一天十块钱一斤粮,这三个月过了以后看又是什么政策嘛。前天,禹里的党政办公室主任来了,我问了他一些情况。我问他们这段时间在干什么辛不辛苦呀,我毕竟走了……他们这一段时间在集中精力建板房。板房主要是建学校、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