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烟萝思索片刻,便道,“那时绝望,我问娘娘,太师在朝中根深蒂固,又与陛下沆瀣一气,怎么看,我们所行之路都是死局。”
“是很难的。”
“随后娘娘便告诉我,修剪一株病梅,并不是将它的主干硬生生地掰正,而是从细枝末节入手,一根一根剪除他横生的枝节,这些枝节之间,又各有不同,剪法也不同。若落在朝中,便是说太师周遭之人,有见风使舵者、利益相连者、各怀鬼胎者,种种不一。”
“对左右摇摆人之人,当今朝局,该行何策?”
“小人以为,怀柔为上。”
“那利益相连者呢?”
烟萝一时哽住,斟酌片刻才道:“斩断利益实属不易,或许……有攻心计。”
落薇赞了一句,道:“正是如此,对于玉秋实这样的居高位者,最难的便是一一顾及手下。叶亭宴挑封平侯开刀,便是因封平侯乃是玉秋实众多拥趸之中,与他关系最近、利益牵涉最多之人。”
“这样的人,他势必也会下最大的力气来保,但是无妨,从林召在暮春场被那个驯马人反咬时,这一局的结果便是稳赚不赔。”落薇喝完了那碗酪,顺手搁了碟子,“封平侯算不得聪明人,只消宋澜中计,将二人送进朱雀司,封平侯必然慌乱,向玉秋实求助。这时候,咱们这位太师大人就会面临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这人,他保是不保,该下多少力气去保?”
烟萝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陛下疑心这样重,朝中不会有人比太师更懂,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利用这点铲除政敌,于是此事太师若是贸然插手,便要冒被陛下疑心的风险,太师为人谨慎,想清楚这一点,必定左右为难。”
“只要他开始摇摆,这一局就算是成了,”落薇重新提笔,写了第二句,“方才我听叶三道来,只庆幸他没有投到旁处去,这一把刀若是对着我的,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
她瞥了一眼原帖,运笔飞快:“回来之后,我往深处想,更觉有趣,林召已然入彀,无论救不救得下来,只要他死了,这一局就破不了,说不得连封平侯自己都会被牵涉进来——春巡归来后,政事堂算开年大账,可有许多亏空呢。”
烟萝心中跳了一跳。
去岁江南天灾,赋税少收,禁
宫内还失了一场火(),修缮尚未完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国库正是缺钱之时,叶亭宴若在宋澜面前提上一句,宋澜难道想不到此处?
落薇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悠悠地道:“无论如何,封平侯都要血亏一场,能不能保命都要看造化,如此,玉秋实与封平侯也必生龃龉。试想,封平侯尚且如此,其他人又该如何?寒心一生,冰封千里,想回暖可就难了。”
烟萝为她研墨,缓缓想来,摇头叹道:“此计当真诛心,小人听着心惊肉跳。”
落薇伏案写字,不知想起什么,笔尖一顿,浓墨落了一滴:“不过,世间确实无人能够算无遗策,叶三的谋划到底还是出了变数——他本想趁宋澜遇刺时射出一箭,博他更多信赖,谁知一番筹备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竟还有一人借了他的东风。”
烟萝道:“小人听说了,好似是琼庭中一名姓常的学士。”
“他若是太师的人,同叶三打擂台,倒真是一出好戏,不知能唱成什么样子,”落薇打了个哈欠,道,“罢了,你我便先看戏罢,就算出了变故,他也该应付自如才是,如若不然,当真是辜负本宫的期望啊。”
“戏若唱得好了,咱们还能再添一把火呢。”
宋澜今日本要来寻她,她借口受了惊吓,推辞了,如若不然,还不知能不能睡个好觉。
帖子临完,落薇拾起来看了一眼,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