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敲打着空空荡荡的汤碗,潮湿的风凝结成水珠,落在木质的桌子上,晕染出了细长的湿痕。
“这些年来,你在勃艮第做得不错,麦克斯韦也很欣赏你。再过两年,你就可以调任到军部参谋处去,成为最年轻的实权要员。
第五部门一直没有对不起你,可是你的选择,令我很失望。”
“失望?”
泽维尔的面容抽搐着,或许是因为耻辱,或许是因为愤怒,眼瞳渗出血丝,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失望?我为安格鲁立下了多少功劳!六次重伤,在东天竺的战场上!为了这个国家,我牺牲了多少东西?
我所有的朋友全都因此而死,只剩下我一个!”
他打量叶清玄,眼神中满是轻蔑和不屑:“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儿,像你这种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勺的废物,只会居高临下的指手画脚。
一句话就让我像狗一样到这里,等着去海里送死?
你因为拯救安格鲁的只有你?做梦!你只不过是运气好,在安格鲁消失的时候,恰好躲在圣城而已!
在安格鲁最需要拯救的时候你在哪里?
麦克斯韦已经死了,你还想要多少人为你所谓的忠诚陪葬!”
尖锐的嘶吼回荡在石壁之间,汤碗都微微动荡起来,泽维尔粗重地喘息着,不屑地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
叶清玄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直到他在漫长的寂静中感觉到了一丝尴尬和恐慌。
“说完了?”
叶清玄抬起眼瞳,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死小孩儿,任凭他如何尖叫大哭,都漠然不动,冷眼相看。
直到他哭完了,叫累了,不动了,才发出声音。
“放轻松一些,泽维尔。”
害怕死亡并没有什么可笑的,软弱逃跑也不是值得耻笑的事情。
你大可以不必如此地义愤填膺。
但你必须明白,这一切并不是理所应当,也不值得褒扬。”
叶清玄的声音温柔又缓慢,慢条斯理,不见急躁。
可是那声音却没有任何的温度,不能让人觉得温暖,而是残忍地夺走了所有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渗入骨髓里,寒冷刺骨。
“那就闭嘴吧。”
“为了家人,为了性命,为了忍辱负重,为了曲线救国,为了他日能够登山再起……甚至为了安格鲁。
人可以为了任何理由去做错误的事情,但唯一改变不了的是,你已经犯下了错误。
‘错误’,就是‘错误’,不论你用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去粉饰都无法改变。
而错误,也必须受到惩罚。
否则,‘正确’存在的意义将荡然无存。”
在死寂中,泽维尔的嘴唇嗫嚅着,想要发出声音,可是喉咙却像是被冻结了,被夺走了说话的权利。
叶清玄伸手,翻开了手边的笔记本,逐条扫过上面的口供记录,随口问道:“泽维尔什么时候和你们搭上线的?”
角落里,欧登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地回答:“半个月前。”
“哦?蛮早的嘛。”
叶清玄笑了,“勃艮第王国看来眼馋这些东西很久了吧?安格鲁一旦消失,就迫不及待地出来接手遗产了。
里应外合之下,弄到了不少好东西啊。”
泽维尔愤怒地凝视着欧登,双眼血红。
欧登向后缩了一下,躲闪着他的视线:“是他主动联系我们的,还说愿意配合我们,将整个第五部门的外围彻底接收。
伯爵大人很看重这件事,除了其他人之外,还派我和曼德尔大师一起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