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但他受不了那种粗犷,坐公车他也听不懂售票员那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十个字的话愣能吞进去五个字,他也不好意思问,即使问了,人家重复一遍,他也还是听不懂。
天气也粗犷,九月,他的家乡正好湿润,雨丝嫋嫋,整个城市都充满润泽的馨香,而这里……只有风,以及干燥的树叶。
他站在台前,直视教室正後方的小黑板,力图用最简洁的话介绍清楚自己。
那个有著亮亮眼睛的陈圆圆正在看著他,感觉到那双目光,他就越发不舒服。
刚才他都没笑话他!
其实当陈圆圆发现“甜甜”就是坐在他身後的那个唯一没有笑话自己的男生时,已经後悔了。
但是气氛已被带动起来,不是他一个人不笑就能停止的。
他只能默默期盼这个男孩的承受能力和自己一样好。
但是……
这个男孩好像有点紧张──被那麽多双眼睛盯著,要做到不紧张,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太难。
陈圆圆发现男孩的脸慢慢红起来。
唉,你就把我们当成茄子就好了嘛。
陈圆圆暗暗为他鼓劲。
“我,我叫田恬……”
一张口,原本安静下来的教室又兴奋起来。
田恬带著南方口音,加上一点小紧张,竟然还有点结巴,於是,田恬就变成了“钱钱”,当他介绍自己的名字时就悲剧的变成了:“我名字泥(里)的钱(恬),是钱进(恬静)的钱,不是小钱钱的钱……”
底下越有人笑,田恬就越紧张,越紧张,咬字就越发不清楚,眼眶都急红了,却还在不屈不挠的和“钱”与“恬”作斗争。
那个年代上中学都是按片儿划分,所以经常会在新班级里发现老面孔,不是小学的某某又被分在了一起,就是前院的谁谁也在这个班。
外地孩子,真是个新奇的存在。
陈圆圆永远记得那个场景,善良的小马老师已经适时的打了圆场,可田恬却倔的很,好像不把名字说清楚就下不得台似的,南方人特有的细腻皮肤已经涨得通红,可是眼睛却坚定的看著远处的某一点,嘴里拌蒜似的说著那不很标准的普通话。
像和谁赌气似的。
陈圆圆有种负罪感,不知为什麽,他总觉得是自己把田恬逼到绝境的。
不过……这孩子还真挺逗的。
他没见过那麽容易脸红羞恼的男生,北方孩子,都有泼猴一般坚韧的神经,即使脸上搓下层皮来,也不一定能看到脸红的状态。
下课铃恰到好处的响起,班主任一声:“现在休息十分锺。”同学们作鸟兽散。
叮叮的铃声里,田恬皱著眉头走下来,陈圆圆在原位上盯著他看,想说句调皮话缓解一下对方的郁闷顺便相互熟悉一下,可是田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铃声似乎响了很久,陈圆圆的脑袋追著田恬的步伐转了180度。
“哎,你去厕所不?”
这是陈圆圆对田恬说的第一句话。
田恬怎麽回应的来著?
陈圆圆忘了。
他只记得田恬坐下後就迫不及待打开镜盒,拿出一副眼镜戴上,以挡住那双泛红的眼眶。
後来自己又说了什麽,田恬都爱理不理的,只被纠缠得狠了才拿出眼镜布烦躁的在镜片上打圈擦拭,擦完戴,戴一会再擦。
过了这麽久,那天的场景依然清晰,田恬擦镜片的样子。
咳……真是没出息,怎麽又梦见那个人了呢?
陈圆圆拿起手机,将闹铃关闭。
已经过去那麽多年,没理由还会在梦中怀念,事实上,从两年前起,他就已经不再那麽频繁的梦见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