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眼神,便看到那男人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身上。他的眼神总是藏着流光,看着人的时候,即便不说话也似温柔无比,这样的男人最是懂得收服女人心肠。阿珂又想起那个早逝的妾室,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竟生出无名的紧张。
心里头噗噗跳,赶紧撇过头去不敢看,然而那男人却只是与她再平常不过的对视了一眼,便将眼神移开。
阿珂又觉得自己蠢极了。人家才不看你。
眼角余光瞥见步长清将阿妩抱上小轿,轻轻刮了刮她的小俏鼻:“傻孩子,你一个堂堂世家大小姐,如何去与一个布衣小僧计较?”
那声音也似藏着流光,温和悦耳,然而听在阿珂耳里,却只觉得冷冰冰。
眼看步家人爱意浓浓,周老太太不由道:“看看人家,小家庭和和美美的,你们都该学学榜样。”
阮秀云心中滋味道不明,便替丈夫开脱:“文渊也是太忙了,少有在家。”
“父亲来信说今日回来,母亲莫要次次怪罪父亲头上。”周少铭拂开衣摆,抬腿跨上一支敞篷竹轿。
少年还未长开,俊逸五官如同精雕细凿,美似美极,却又清冷。心中对母亲又恨又恼,然而嘴里说着狠话,见母亲眉目敛下,那本要再说的狠话却又说不出口。凤眸冷冷扫向阿珂,自弹开扇子摇起风来。
阿珂不知何意,身边婆子便吩咐道:“大少爷仁慈,叫你坐轿下山。我们少爷喜欢清静,你切记得莫要吵他。”
阿珂点点头,扶着轿沿上去。
小手儿一不小心碰到周少铭的膝盖,那少年冷眉扫来。
“我不是故意……”阿珂尚来不及找词儿解释,人却已经被他拉到了身边。
“连轿子也没有乘过……坐好了,再调皮小心掉在半路。”
气息如兰近在耳畔,一边训她,一边却将她小手抓紧,实在是个矛盾的家伙。
阿珂的脸又泛了红。
“……”周少铭抬头瞥了一眼,知道这小屁孩暂时还改不了那女儿之相,干脆从怀中掏出一册话本看起,再懒得理她。
“起咯——”脚夫们齐声吆喝,抬抬轿子相继摇曳起来。
山道袅袅蜿蜒,鸟儿在林间啾啾鸣唱,阿珂心里头空空的,见周少铭看得认真,不敢打扰,久了便长长打了个哈欠,倚在他肩头睡过去。
那轿子抬到山下又换做马车,车轮子轱辘轱辘,等到过了一座木拱桥,外头便逐渐人声鼎沸起来。
“天煞的,走路不长眼睛!踩死了老娘生蛋的鸡,老娘要你家老母猪抵命!”
“咯咯咯——”
一声婆子粗噶吆喝,伴随着鸡鸭的嘈杂声响,阿珂身子一抖,猛的醒了过来。看到自己不知何时竟坐进了马车,那车厢青篷软座,十足高档,她睡意初醒,不知身在何处,迷糊间赶紧撂开帘布细看。
这一看不要紧,那外头的是什么呢?
卖首饰的摊前盈盈粉粉,做吃食的锅里肉香四溢,杂耍的爷们飞檐走石,看热闹的熙熙攘攘,密密茬茬,哪里都是人,哪里都是声音。阿珂看得眼花缭乱,尚不及探出脑袋,一块油渍兮兮的粗布便从耳畔危险擦过,那早先被骂的汉子将一把杀猪刀往案上定住,一双油腻大手往那养鸡妇人的大乳上一握:“你这骚婆娘,自家的鸡看不住倒想讹诈我的银子!莫说母猪,就是把大爷我抵给你你可敢要吗?”
“德性,老娘这副身板,也是你能吃得起?”那婆子嘴上不屑,手却往男人某处探去,少顷嘴角勾起荡漾笑容:“哟,倒是有些真本事~~等你先买了城西那座宅子,老娘我巴巴的等你来娶!”
“哟呵~~”众商贩们纷纷暧昧笑起,一时杀鸡宰羊、炖肉舀汤,好不乌烟瘴气。
阿珂只觉得肮脏,正要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