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素隱唇角翹起,似乎說了一個好笑的笑話,被自己逗樂了,不緊不慢道:「他想著,自己若成了家主,難道還會委屈了兄長,但凡自己有一口飯吃,就不會缺了兄長的吃穿用度,兄長也能卸下重任,安心養身子,再也不用勞心勞力。」
曲素隱抬起另一隻手,虛握成拳擋在嘴前,側過頭去,噗嗤笑出聲。
被守衛抓著胳膊的裴陶身體微微顫抖,眼底冒出憤怒之色,好似正在蒙受羞辱。
笑過後,曲素隱放下手,背在身後,繼續掐著裴陶的下巴,笑容溫柔,手上的力道一點都不松,狠狠鉗制。
「裴容墮落成魔,被萬夫所指,他在裴家主面前說,兄長已經是家族恥辱,只會帶來麻煩,唯有逐出家門與其撇清關係,才能從一團亂麻中力挽狂瀾,讓裴家不被拖累,渡過難關。裴家主不肯,沒料到自己一手撫養大的孩子竟然會在這種檔口說出如此大孽不道的話,大放厥詞,毫無兄弟之情,那眼底的興奮大概只有裴小郎君自己不知道。」
曲素隱停下來,好好欣賞了一番裴陶的臉色,憤怒中透出恐懼,奮力想要掙扎,卻只得來痛苦。
裴陶使勁張嘴想要說話,一個字都發不出來,曲素隱根本不給他口出狂言的機會。
曲素隱笑容不變,還是那麼溫柔,聲音也溫柔,「接下來不需要我仔細說吧?沒錯,裴小郎君正氣凜然,意欲大義滅親,活生生氣死了裴家主。可憐裴家主,長子俠肝義膽,一腔熱血,卻淪落個入魔的下場,病體孱弱還要操心,最後氣得一口血吐出來,死不瞑目。」
「眼見裴家主竟被自己活活氣死,裴小郎君嚇壞了,轉頭譴責控訴兄長,聲稱父親是因為兄長才氣死的。撒潑哭喊,讓兄長還他父親,都怪兄長自甘墮落,還樹敵無數,為家裡帶來禍事,才會發生這種事情,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清清白白。」
「裴容信以為真,對裴小郎君愧疚極了,日日自責,不能原諒自己。經過這麼一嚇,裴小郎君蠢蠢欲動的心暫時打住,勉強扮演聽話乖巧的好弟弟,但假的就是假的,終於叫他找到一個機會,狠狠插了一刀。不但一勞永逸,還叫自己有了一番機遇,一步登天。」
「然而廢物就是廢物,哪怕大好的機遇送到面前也把握不住,自命不凡,心高氣傲,生生惹得旁人厭煩反感,風評一跌再跌,最終被排擠孤立,卻始終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然後把一切原因歸結到兄長頭上,因為唯有一直對他好的兄長,他才敢肆無忌憚發泄,不怕得罪。換了旁人……」曲素隱笑容古怪,溫文爾雅的表情難得露出一抹譏誚,「這些年裴小郎君最大的收穫,就是終於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個廢物,身邊處處是天之驕子,隨便拎出一個都比他強。」
「若是願意努力,笨鳥先飛,大器晚成,並非不可能,可惜裴小郎君明白後,首先學會的是夾緊尾巴做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你說好笑不好笑,有兄長撐腰的生活不要,哪怕沒本事,也能當個瀟灑的紈絝,別拖兄長後腿就成。看來,他也明白自己就是個異類,跟周圍格格不入,不是同一類人。」
裴陶兩眼爬滿血絲,渾身顫抖,眼神已經說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發出破碎無意義的聲音,「啊、啊……唔咯……」
曲素隱淡然掐著裴陶下巴,懶得聽他大放厥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真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也就只有裴容太相信你這個弟弟,才沒有懷疑你的話。」
「不論資質品性能力,你都遠遠比不上裴容。」
裴陶嘔出一口血,兩眼一翻,昏過去。
曲素隱皺眉,鬆開掐住裴陶下巴的手,隨意甩甩手上沾染的血。
似乎站在路上專門堵住裴陶說這麼一番話,完了讓出路,守衛默默拖著裴陶繼續往前走。
眼見三人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