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心思你就给我说,保证错不了!
莲是个伶俐人,当下就跪在发嫂脚下认了干娘,哭着说:莲这辈子没有娘,发婶要不嫌弃,你就是莲的亲娘了!
发嫂自打死了男人,替人说媒走东串西,大小也是个江湖,重情义的,眼看着莲一个头叩下去,眼窝就湿了,夸张地抹了一把,上前扶起莲,说,乖呀,你起来,亲娘我是当不起,毕竟不是我亲生自养,要认,你就认我个干娘吧,好歹我也落个闺女,你也有个知亲知近的娘家人。
莲就扑进那干娘怀里,嘴里叫着娘,亲娘,哭得泪人一般。
干娘说,莲你起来,这会儿不是咱娘俩哭的时候——你既是认我是你娘,你就得听我的,你的事都在我身上,干娘给你想法子。
那一天,那干娘在莲的家里呆了一整天,一整天里,她劝了小的劝老的。她对瞎子说,强摘的瓜不甜,虽说她一起小儿就嫁了你,说是给你当媳妇,不过是叫你养活她,你跟他差了三十岁,也难成一家人。再说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她送了童养媳妇。
瞎子说,那我还不是为了她?看着她两根筋支不住一个头,眼看就饿死了,我把她送了人,好歹叫她逃个活命不是?
干娘说,既是你把她送了人,也就不能再强求她给你当媳妇,这闺女我也看了,是个烈性子,你要是强扭她,反而会坏事,我看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把她当闺女,排排场场地嫁出去吧,好歹也是你一个亲人,不比那鸡飞蛋打啥也不落强?
瞎子就睁了一双黑窟窿眼,问,莲都给你说了啥了?
说啥你也别问了,反正啊,你既是请了我来,那就是你看得起我,信得过我,对不对?
瞎子点了头。
既是看得起我,信得过我,就得照我办中不中?
瞎子又点了头。
干娘就说了自己的章程。
瞎子听后,软软地蹲在地上,哭起来。这一哭就整哭了大半天,末了站起来,人就老了好多岁,仿佛一下子,就从中年跨进了老年。
站起来之后,瞎子就对那干娘说,她干娘,我按你说的办,不这样,还能咋样哩?我今年小五十,正好知天命,今儿我才知道,啥叫命里只有八格米,走遍天下不满升。
那不久,瞎子便真就排排场场把莲嫁了出去。
莲嫁的男人就是我父亲,当年还不足十五岁的陈朴真。
莲比我父亲大三岁,大脚大脸大身量,十七八就长成了一副成年女子样。
据庄上的老人讲,当年莲嫁过来,庄上好一阵子说三道四。
小地方,方圆几十里都知根底。老人说,这女子从小来路不正,又给一个寡汉条子养大,一起小就说是嫁了那瞎子的,长到十七八又往外聘,敢说是个清白的?还有那双大脚,但要好人家女子,哪有两只脚跟船一样的?
莲出阁的那一天,干娘来送的她。一来是莲的娘家再没啥人,只一个瞎子大,她既是口口声声说给莲当了娘,就也是她的娘家人了;这二来呢,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可怜莲一起小儿无亲无故,瞎子又是个仁义的,也就热心热肠地帮到底了。
虽是兵荒马乱的年月,一般人家娶亲的花轿也还是红红绿绿,扎着花朵,绣着龙凤,图的是个热闹吉利。娘家相比着就寒酸了,一只木箱还是旧的,新刷了红漆,一床新铺盖,莲自己织下的。莲自小心性高强,自那年做童养媳妇受那家人难为,回家来憋着劲地学针线,纺花、织布,插花绣朵,家里地里,几年来,竟是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更了衣,上了头,临出门了,干娘将她拉过来,说莲呐,这就走了,给你大行个礼吧。
莲站住,一时间身子有点僵。
干娘又说,莲呐,你别的不念,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