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记得些糗事。殿下一箭穿透的红莲谢在你手里,你说,我还能想到什么?”
那年,希泽府里的红莲迷住了拉斯菲尔蒂,仍谁叫唤都不理睬,连修奈泽尔都奈她不得。希泽的箭法朝中闻名,一箭离弦,贴着她发丝擦过,刺穿面前红莲。
他捧着那朵带箭的红莲送到她面前,心下忐忑。这位久经风霜的殿下,竟是最怕女孩的哭闹。他以为她会恼他坏了那朵莲花,哪料她却拽着他衣袖,求他教她箭法。
她从来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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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威姆走后,无人再有这份闲情。”希泽凝视着自己的手,繁复的掌纹里,茧子已淡去。许是太久不拿弓箭了,“你们都长大了,便是避暑,这拉格山庄也住不得。”
权臣之子,当朝王子,流于市井,不知又是怎样一段蜚语。
人言可畏。
“偏偏你我又都记得当年闲射的快活。”放眼远眺,当年善射的他甘愿委身此地,不是没有缘由。而这些,都无所谓了。
“难得一见,也难得快活一遭。”希泽抬手,伏在灌木阴影里的下人端上保养完好的弓箭。
一切连贯得让人以为早有预谋。
“可是仅我独射,未免无趣。不如来一场较量。”希泽指着白马头颅,下人刚放上的莲花,“大家都是念旧的人,射这红莲最好。”
“有趣。既然是红莲,必须从拉斯开始。”费德里拿过锦盒,半推着拉斯菲尔蒂上前。她也不推脱,落落挽弓,弦绷箭出,划碎莲花一朵。
近在咫尺的危机,换得只是那马闲闲顿足。
果真一匹好马。
“殿下是主,我们是客。您这主人,说什么也得多射几回。”
希泽挪步拉斯菲尔蒂方才的站位,闭起半边的眼,双手虚持弓身,并不急于满拉,左右微移,取到一合适角度,猛得用力。
箭折,嘶鸣。
没有预期里的红花飞泻,只见血珠自白马眼角滚落,几声哀鸣里,空蹬的腿肚无声垂地。
箭落,马死。
他道:“分心了。”不无感伤。
邓普斯拦下马童,亲自阖上白马的眼,轻缓而庄重,“何事扰了殿下的心?”
希泽侧过身,身后阳光涓涓,池水泛泛,红莲正艳,两侧锦鲤游戏,不解死伤之悲。“我待松弓,听见鲤鱼跃飞打翻了红莲,便射偏了。”
来客归去。
空荡后院里,管家最终看着白马尸首被抬往远方掩埋,空余希泽一人负手而立,低头,与脚边微启锦盒里的苍狼对视。
良久,只听他说:
“可惜,一匹好马。”
☆、Chapter。05(1)【修】熊草银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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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将终,七月渐近的日子,成为人们心中的诟病,大抵始于八年前。
那场战争改变了很多。
即便是八年后的今天,炊烟渐远了硝烟,它在人心种下的阴霾,并未完全消散。
这几周里,人心惶惶。
惶惶人心,在那一夜得到应验——
久离朝堂的希泽殿下一纸密函百里加急,悄入伦敦城,直达女王寝宫。女王震怒,檄文直传皇储修奈泽尔殿下,命帅英灵、英耀两大兵团,诛拿哥伦齐公爵、三王子梅里尔殿下及逆反同谋。风声走漏,梅里尔拥兵围城,死守抗拒,修奈泽尔帅兵攻破,前后不足五日。
梅里尔枭首,首级悬城三日,其宗族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伦敦。同党七公主赛丽夺公主封号、家谱除名,永世不得入伦敦。哥伦齐郡一分为二,封希泽伦齐尔伯爵、修奈泽尔梅菲瑟特伯爵。
朝堂上的风云变迁总是那么突然,似是毫无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