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蹲下身子,有点儿紧张的伸出食指,试探着把指尖塞进北北面颊上那个小酒窝里,似乎还打算搅一搅。北北躲闪了一下,之后又十分大度的把另一面脸颊迎了上来,对着昭昭。那个意思是,这边还有一个酒窝呢,千万别忘了啊。
昭昭的眼睛盯着地板,突然说:“你们家,真好啊。”
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装糊涂比较合理,于是我说,“是吗?我觉得还好吧,搬家时候挺匆忙的,我妈妈一直都觉得地板颜色太深了,墙的颜色太浅了……”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说:“谢谢。”
吃饭时候妈妈语气严肃但是眼神兴奋地像大家宣布:“今天很好,大家都来齐了,可是东霓不在,所以正是好机会,我们得一起讨论一件事情。”
“妈,你不会有事要姐姐去相亲吧?”我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大概。
“什么叫‘不会是’?”妈妈反驳我,“这是多重要的一件事情。等会儿吃完了饭,我给大家看照片。我辛辛苦苦打听了好几个月,才装上这个人的。”妈妈的语气像是个鞠躬尽瘁的收藏家,踏破铁鞋,不经意间遇上了好货色。“很好啊。”小叔热烈的回应,“做什么的?”
“多大年纪?”陈焉像是在说相声,
“是医生呢。还是大医院的,医学院附属医院。血液科的主治医师,三十四岁。”妈妈骄傲的把资料背出来,“这个介绍人绝对靠得住,不会撒谎的。我看了看照片,也觉得很顺眼。而且这个人去年刚刚离婚,小孩子也跟着前妻,你们说,这是不是再好也没有了?”妈妈的语气简直越来越陶醉了,弄得雪碧在一边窃笑。
“听上去不错呀。”陈嫣环顾着大家,无意间看了哥哥一眼。哥哥却是不动声色的,似乎周围的谈话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漠不关心的程度和坐在他对面的昭昭相映成趣。
“但是……”爸爸的神色却有些为难,“人家是医生,”爸爸的声音弱了一下,然后又突然强调了起来,他看着妈妈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只是指出来一下客观的事实……人家一个大医院的医生,很好的职业,按道理讲是可以找一个……”他这次又转向大家寻求支持了,“你们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说我担心人家看不上东霓,那不就不好了吗?”
陌生人
他是坏人吧?至少算是个敌人。反正,现在的我既然握着昭昭的手,这么冰冷和无助的手。我也没得选择,只能把他推到对面去,当他是饿坏人算了—不然,眼前的这一切,到底算是什么呢?他额头很宽,这个陌生人。搞得五官都被迫堆在一起。眼睛还蛮大的,就更让人觉得,在跟他对视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集中到什么地方——可能还是因为,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他对视呢?尤其是,我不是不知道,他说不定在酝酿着一场攻击;也因为,我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有那么多的痛苦。
没有人讲话。在那种寂静中,我模糊地发现,原来店里除了我们,其他客人都走了。我毫无道理地幻想到了一场景,就是店里的服务生跟陌生人是一伙的,他们此刻会毫不犹豫地把店门关上,灯也关上,做出打烊的假象。卷闸门会在我们耳朵边轰轰烈烈地一泻千里,是鬼门关响起的掌声。
当然了,这些都没有发生。服务生照旧没有表情地穿梭于餐桌之间,还有一个,拿着拖把拖地的时候经过了陌生人,他迟疑地靠近我们的时候,笨拙地被拖把绊了一下,然后他小声地对那个已经走得很远的服务生说了一句“对不起。”——这个踩到别人拖把还是道歉的人,真的会杀了昭昭吗?
他站在我们的桌子旁边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心里的尴尬远远多于恐惧。其实我没那么害怕的,不知为何,虽然我心跳加速了,手也在昭昭的肩旁上微微颤抖,但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