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开始着手做这件事了。
先是选址。他不知从哪请来一个老药农,两个人在园子里走了整整一天,时而停下来,弯腰捏起个土块,在掌心细细地磨开,分辨成色,有时还会放到嘴里舔上一舔,查看酸碱。
然后是移走选好的那块地上原本栽有的一些花木。一群人忙忙碌碌的,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价值不菲的植株连根带土地运走,在园子里其他地方寻适当的位置重新种下。
接下来,是要种下紫苑了。他摒退了所有人,只留了高无庸一人,也不让插手,全部都一个人做。用锄头将土翻深、碾碎、刨平,再挖出十字交错的走道。之后他抱着一个小竹筐,沿着走道,将一个个块根均匀地埋到土里。
这一切,我都是靠在床上看着。这间屋子,窗外就是那湖,而从床头透过了那窗看到的就是那块地。
从此,他的规律生活中又加了一项内容。
每日清晨四更三点,他就会起床,在书房待上一个时辰,然后就会去地里浇水,回来才用早饭。
早饭后,他会过来给我诊脉,查看病情进展,之后是回答我的笨问题。有时,他也会给我上课,解说地很详细。
我们一起用午饭,他的口味很清淡,我虽喜欢咸辣,但因大学在广东念的,几年熏陶下来,早已适应、习惯。
饭后,我习惯午睡,他则是在给我把一次脉后回书房继续工作。
等我睡醒,就自己阅读医书,遇到什么疑问,记下,等明天上午他来回答。
临近傍晚,他会到院子里练上一会儿弓箭,十步开外的距离,几个悬空吊着的靶子,时而静止不动,时而随风摆动,但从来那箭都是正中红心。
练完弓箭,他会再去一趟地里,有时也浇水,有时是施肥,有时则只是看看。
从地里回来,他会一个人简单地吃一些东西,然后又进了书房,基本是在二更响过之后才出来。
过了阵子,紫苑发芽了,从土里露出青青的、嫩嫩的、肥肥的子叶。
同时,顽强的小草也生长了起来,在风里骄傲地摇晃着自己细细的旗帜。
四爷在地里逗留的时间变长了。
他长时间地弯着腰,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仔细地辨认出那些不应该生长在那里的小草,拔出,带走。
紫苑长出真正的叶子的时候,我的身子也感觉好些了。
通过这些日子的学习,我才发现原来四爷的医术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心也安定了许多。
然而我依然跟着他学医,一来是不想半途而废,二来实在没有其他事可做。
对于我的刻苦,他也很满意,教地愈发悉心。
等到紫苑伸出茎杆的时候,我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我决定跟他下地,现代医生不是说过适当的锻炼对长久卧床的病人是很有好处的么?
他听到我的决定,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在屋里窝了一个月的我,再踏上泥土大地,我的心是雀跃的。
虽然已经不用人搀扶,可以一人行走,但我周身的气力并没有恢复多少,于是我并帮不上什么忙。
他领着我走在地里,细细地教我辨认杂草。他很厉害,在我看来都只是无名的小草,到了他的口中,都有了自己的名字,甚至有了它们的兄弟。轻叹一声,他确实很博学。
在他教完这些,我就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农活。
我很懒,且不在乎形象,不像他是深躬着身子,而是直接蹲了下去,拔完面前的一小片土地,就往一侧挪开一步,也不起身,接着拔下一小片土地上的杂草。
好在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我的无谓个性,从开始的皱眉发展到了现在的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