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镇狂叫:“他们死了吗?不都没死,你才真正杀死了人。”
板栗不理会他,继续道:“第三,据大靖律,胡少爷倚仗家中势力,驱使奴仆殴击,这是‘威力使人’,应重判,所有后果由他承担首罚,胡老大他们还能减一等。”
他正处在变声期,又满含激愤,声音未免有些尖锐、高亢,胡镇被刺激得焦躁难耐,几乎要暴走。
“第四,胡镇蔑视朝廷法纪,公然叫嚣要把人打死,且要灭人满门,这有清南村无数乡民可以作证。”
洪霖听了眼神一缩。
胡镇尖叫道:“你也喊了!你喊‘老子今天就要你的命’,然后杀了胡老大,还要杀我,还打伤胡周,你也是故意杀人。”
众人听了都担忧,因为这是实情。
可是,板栗并未惊慌愤怒,只冷冷地瞧了他一眼,淡然道:“急什么!”
“第五,我赶到当地时,见葫芦哥倒地不起,秦姑娘和紫茄妹妹抱着他痛哭,以为他已经身亡,胡少爷主仆还在逞凶,愤激之下,含怒出手,不能算作故意杀人。”
抬眼问几位夫子:“几位前辈到场的时候,是不是也以为葫芦已经不中用了?”
黄夫子等人重重点头。
胡镇狂喊:“你胡说!你后来一直追着我打杀,洪少爷能作证……”
板栗截断他话:“第六——”他环视厅中诸人,一字一句咬牙道——“小子没有杀人。是胡老大命不好,自绝死路。”
胡镇忽然不叫了,把个折扇扇得“扑啦”响,催促道:“说!接着说!本少爷倒要听听你如何舌灿莲花。”
板栗提高声音问道:“胡老大当时死了么?”
不等众人回答,他自答道:“没死!他跟葫芦哥哥一样,也是重伤。他是到医馆才死的。”
提着一颗心听他说话的众人,此时皆长出一口气,几位夫子心中暗叹:到底年轻学浅,对律法知之甚少,故而有此误解。
洪霖轻笑一声,提醒道:“到医馆才死,也是死了,并不能逃脱律法制裁。别说才事隔几个时辰,就算隔了十天、二十天、五十天,只要他这死是因你致伤而死,就算死于你手。张小兄弟难道不知我大靖律法中有‘保辜’一说么?”
保辜。是害人一方在一定期限内对被害人伤情变化负责的一种规定。
胡镇仰头大笑道:“才疏学浅,就不要在这丢人了,家去好好翻翻《大靖律法》。难怪连个县试也没过。”
张槐和青木虽然气愤,见板栗并未惊诧,菊花也一派淡然,遂也沉下心。静听板栗下文。
板栗对洪霖一笑道:“多谢洪少爷提醒,小子虽然愚钝,然这‘保辜’还是知道的。”
洪霖诧异了:“那你为何还要这样说?”
板栗轻笑道:“我大靖律法中还有‘类推’一说,量刑断罪时,可以比照着用。洪少爷难道忘了?”
洪霖纳闷:“这与此事何干?”
周夫子却猛然睁开眼,眼中爆出一抹亮采。
板栗肃然道:“自然有干系!胡老大和葫芦哥同受重伤,一块被送进医馆。葫芦哥得了秦大夫诊治,故而捡了一条性命;胡老大无端作恶,秦大夫拒绝为其诊治,故而死亡,这难道不是他自取死路?”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若秦大夫出手,胡老大就不会死。”
胡镇再次发狂,激动之下,脸上的膏药似乎就要掉下来。大叫:“你胡说!太医院孟大夫亲自出手诊治,都没能救过来……”
“我能救得了他!”
随着一声铿锵话语,秦大夫大步走进松涛居。
他先给几位夫子见礼。一个书生急忙端了凳子来,请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