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朝他身后看去。
叶起宪循着他目光看去,寻到伏案疾写的沈念卿身上。那女子神情专注,长发从一侧垂下来,一面写一面不时将发丝掠到耳后——倒也奇了,这沈念卿姿色平庸,此时抬手掠鬓,倒叫人想起“皓腕凝霜雪”之句,竟是别有风情。
早先听人传言,说程主笔对新来的那个女编辑有意思,叶起宪原本是不信的——程以哲是什么样的条件,且不说家资殷实,文藻出众,单论人品相貌那也是众里挑一的。如此才俊,怎可能看上那土气木讷的小姑娘。
叶起宪好奇心起,忍不住细细打量沈念卿。这女子一向寡言少语,只知埋头做事,打扮与时下摩登少女大相径庭,说句土气也不为过。年轻轻的,却总罩一件松垮垮的外套,蓄着齐眉厚刘海,连同一副黑框眼镜,整整遮去半张脸。来报馆做事两个多月,叶起宪还从未仔细瞧过她长什么模样。
明珠蒙尘(2)
倒是这会儿不经意看去,叶起宪心下了然,咧嘴嘿嘿一乐,拍了拍程以哲肩头,“文章没问题,我稍改几个字词儿,正好你得空帮小沈看看稿子。”
“小沈要做稿子?”程以哲一怔,挺秀眉峰微扬。
“她赶两条译稿,要得急,正好你一起看看,省了再审稿。”叶起宪推他一把,掉头就走,“不说了,我正忙,这头交给你了。”
挂钟滴答滴答,报馆里灯火渐渐暗下来,各间办公室里人都走光了,只剩二楼还亮着昏黄灯光。走道楼梯的走动声越来越少,没走的人都在加班,整栋楼终于安静下来。
绪梅已经早早收工回家,家里还有父母等着她吃饭。小钟也赶完稿子,收拾好东西,回头见整间屋子只剩念卿还在埋头疾写,程以哲静静坐在她旁边,说是审稿,其实在亲手帮她校对誊稿。灯光斜斜照下,将打字机的阴影投在纸上,念卿只顾写,没注意到光线的昏暗。程以哲悄悄越过她身后,将台灯的位置调了调,光线顿时转亮。念卿抬头朝他一笑,两人并不说话,各自又埋头做事。
小钟在一旁瞧着,忽觉无声的默契。
旁人私下都说这两人不般配,接触日久,他倒觉得念卿并不像旁人说的那么土气,至少不像她外表给人的木讷感觉。绪梅也说念卿其实很漂亮,只是不会打扮。他倒觉得,这女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韵味,会吸引到程主笔大概也不奇怪。
“程先生,我先下班了,再会。”小钟客气地向程以哲告辞,却向念卿眨了眨眼,离开之时故意反手将门虚掩。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只剩挂钟的嗒嗒声。程以哲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八点钟,念卿每晚八点半要赶去做家庭教师,教学生英文。
“稿子给我吧,你时间来不及了。”程以哲搁了笔,温柔注视念卿。
念卿低头推了下眼镜,轻声道,“没事,就快赶完了,一直劳烦程先生,真不好意思。”
程以哲只得笑,对她的生疏语气徒觉无奈,“那么,快写吧。”
念卿歉意地一笑,低头继续赶稿。
程以哲却再也无心做事,只是凝眸看她,不舍得放过她的每个小动作——分明是最平常的一颦一笑,在她做来总有说不出的韵致,这傻丫头却从不明白自己的美。看着她专注的侧颜,他心中满满都是暖意,忍不住轻声叫她,“念卿。”
念卿忙着写完最后几行,只低低应了一声,没有抬头。
“说了多少次,以后不要再叫程先生好不好?”程以哲笑着抱怨,透着些孩子气的无奈,“我也有名字的。”念卿笔下一顿,心中微微触动,却假装专注于稿子,没有应声。
“念卿?”程以哲伸手过来按住了稿纸,不容她回避。
灯光下,他的手修长削瘦,微凸骨节显出手的主人特有的固执。
恰在此时,楼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