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见多了这种事,不慌不忙指挥着司机甩掉尾巴。她镇定自若的模样,令许良辰心里一软,可以想象这个年轻的名主笔,坚持真理坚持梦想,多么不容易!
车子左转右转,从几条小巷甩掉跟踪的车子转进竹苑,看着眼前葱郁的竹林,许良辰蓦然想起来,那天段奕桀对自己说的话。逼婚的事还没尘埃落定,自己真的要按他所说的住进来?
正想着,车子停下,两人下车后段祺萍待她走进竹林深处。
不同于时下时髦的欧式洋房,竹林后面现出了平屋几间,南北三进,回廊相联,间以二重小院,旁边点缀着湖石花木,老树满园。一旁叠太湖石为假山,掘地为荷池,花草树藤不下百种,竹之外以梅、荷、菊、兰最多,一块大石上草书初“小香雪海”,原是清末某勋臣的别院。
将许良辰直接带进二进院落,推开房门,段祺萍笑道:“这里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良辰不要嫌弃,不合心意的地方回头让人改。”
许良辰微笑,抬头看去,不由一怔。房子里的摆设十分简洁,且多以竹、藤为器,在闷热的夏日显得清爽舒适,案头两株兰草,亭亭生姿,里面一间是卧房,竹帘深深,藤床色暗,静谧幽雅。
记得当年,廖姨曾说过,母亲虽生在世家,却生性淡泊,爱极了这些竹、藤之物,过世前她喜欢的几件器物,都送了给廖姨,就放在江公馆自己那间小房内。想不到在这里竟看到了这一室的清雅。
再看上下落地花窗上,有以玻璃烧制的朱长文《乐圃记》、泰观的《鹊桥仙》等诗文,字迹清秀分明是簪花小楷,竟与母亲留下的几份墨迹相类。
见许良辰颇是动情地打量着室内的摆设,段祺萍唇角不由挂起了一抹安慰的笑容,大哥的一片心思终于没有白费,良辰果真是中意的。
看完,许良辰对段祺萍感激地笑了笑。这位二小姐真是有心人,屋内摆设虽看上去简洁,却无一不备至用心,床上甚至还放着两套月白色的旗袍,难道她一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住?
许良辰不由疑惑地看了段祺萍一眼,祺萍看明白她的想法调皮地一笑:“本来是准备好给我朋友住的,你来了自然优先,她可以住到后面去。”
许良辰谢了她,两人在竹椅上坐下来,她转了话题问道;“三木的事你怎么看?”
“中国有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日本人不仅对东三省野心勃勃,而且想以之为跳板,吞下中国这头大象——他们竟不怕噎死。现在公然在燕州四处行贿,妄图压下微陌湖之事。依我看,政府该抓住这次契机,将他们一军,既是警告,也顺便为银行团借款一事做个铺垫——欧美等国对日本人在东亚的野心很迟钝,他们以为中国的战乱和日本无关。”段祺萍久在北平,对日本人的居心比许良辰更为清楚。
二人就此事聊了很久,直到丫头端来午饭才停下——三木那些莫名其妙的饮食,她们都没有动过,而午饭时间已经过去。
“久在异地,我的口味有些怪异,若吃不惯你一定直说。”段祺萍夹了筷子酱椒鱼头送到许良辰碗中,笑着说道:“剁椒鱼头本是源于湘地的一道名菜,这是我改进的,你试试看。”
桌子上只有一荤两素三道菜,许良辰想不到段祺萍的日子过的这般简单,忙笑着接过来。菜的主料是硕大的胖头鱼头,最主要的特色是鱼头上覆盖着的一层厚厚的酱料。拨开酱剁椒,便是浓香四溢、软滑鲜嫩的鱼头。
许良辰尝了一口,只觉滑嫩难以形容,伴着酱椒的浓香,舌齿间冒出辣味,却令人不忍停箸,居然感觉到一种横走的江湖气概。
几乎一夜无眠、没有胃口的许良辰也不由吃完了一碗饭,婉谢了丫头帮忙盛饭的好意,许良辰端了茶水浅酌,和段祺萍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各地的饮食风俗。正在这时,门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