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中流低头,看着自己的眼泪滴入脚下的湖泊。
天地宫已经被毁,东凡落入容恬手中,名存实亡,而鹿丹一心一意保护的储印,也已化为白骨。
俱往矣。
烈中流仰面长叹,终于举袖抹干沾满两颊的泪水,动作毅然而极慢,彷佛要借此把所有的往事和悲痛一抹而尽。
在天地湖前默立了一天一夜后,他终于从天地宫缓缓步出,出现在大门外众人焦虑不安的视野中。
「丞相出来了!」
「丞相。」
高文池点头道,「正是。单林的大王和王子,还有几个重要的权臣都略有提及。不过单林地处海外,中间又隔着个海盗出没频繁的单林海峡,
消息难以互通,要知道单林的情况很难。鹿丹国师撰写的十二卷评论中,单林这一卷是最薄的。」
「回去之后,文池立即把单林那一卷找出来给我,越快越好。」
高文池微微诧异。
烈中流温和地看着他,「文池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哦,不是。」高文池笑着请教,「我本来猜想丞相要我拿的,若不是有关东凡的卷册,就应该是西雷的,没想到竟是单林。恕属下好奇心旺
盛,十二国中,丞相为什么单单对一个远在海外的单林最感兴趣呢?」
烈中流认真倾听了他的问题,露出微笑,一派从容自若的轻松洒脱地分析道,「西雷的局势,有谁比大王更清楚呢?这方面,我们自己资源丰
富,不必急于参考鹿丹的意见。至于东凡,鹿丹曾为东凡国师,他的意见必定中肯切中要害。可惜自天花瘟疫之后,东凡重臣尤其是大将有的
病死,有的重伤,大王也换了人,东凡权贵和所掌握的势力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鹿丹的评论针对从前旧人,作用大减,只能做个临时参考,
也不用急在一时。」
这个被容恬亲自拜为丞相的男人,除天生具有潇洒从容的气度外,也深懂驭人之术。面对这些跟随容恬多年,如今被安插在东凡独当一面的亲
信,采用平易近人,实言相告的沟通方式,毫无高高在上,无从猜测的陌生距离,使众人大生好感,以后一起工作的阻力顿时减到最低。
如果说容恬懂得驾驭人心是出自天性,那么烈中流就是一个从后天学习中经过无数探讨研究,锤炼出高深用人造诣的典范。
与此刻的他相比,那个装疯卖傻、跳江寻死,夜中号啕大哭于越重城下的烈中流,才更接近他的本性。
鹿丹……
和鹿丹的一年相处,使他改变了很多,懂得了很多。
高文池也是聪明人,听了烈中流的话,顿时领悟。确实,西雷和东凡这两卷,目前参考价值都不大。
不过,烈中流对他的问题,实际上只回答了一半。
「可为什么丞相会对单林的事格外留意呢?」 高文池问。
烈中流目光移到他脸上,淡淡微笑。
高文池被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睛看得不自然起来,有些尴尬地问,「是不是属下太多事了?」
「不。」烈中流笑容亲切,语调温和,「文池有锲而不舍,喜欢追究到底的好习惯,我很高兴。」夸奖了高文池一句后,才悠然答道,「十二
国中,我独挑单林的卷册先看,是因为目前最令我担心的,就是单林那个消息封闭的岛国。」
掐指算算时间,若无意外,鸣王招摇过江的豪华船队应该快进入同国了。
同国是和单林最接近的国家,中间仅隔了一道海峡。
按照萧圣师将萧家产业交给鸣王时所定下的条件,那个浑身上下充满孩子气,却总能在危急时刻做出惊天动地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