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然痞痞地笑了,「您不會是到處找不到人,才到我這個過氣畫師這兒碰碰運氣的吧?」
「那倒不至於。」段含在商場沉澱多年,還不至於被鄭然激到。
他淡聲道,「在最初的時候,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選是river。」
一聽到這個名字,鄭然嘴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您可真是會做生意。專逮著過氣畫師薅羊毛呢?」鄭然煩躁地從桌上翻出一根煙,點上後深吸了一口,「可惜river是真的退了圈,連我都找不到人。退一萬步,就算river再次出山,也跟您手下那群廢物不太一樣,他的出場費可比我更高呢,段老闆你知道不?」
段含忍不住笑了笑。
他算是聽明白了,這個tree就是個狂熱的river吹,也是river最忠誠的騎士。哪怕是隱匿好幾年,也要逮著他這個『入侵者』好好宣揚一下昔日的威風。
「是,」他想了想,主動退了一步,「river的身價的確請不起,所以我才看上了和他畫風一脈相承的你。」
鄭然吸著煙的手指頓了頓。
半晌後,他含著煙,聲音里聽不出什麼情緒,「你說什麼玩意呢?」
「我說你的畫風和river一脈相承。」段含像是沒聽出對方隱藏的情緒,繼續道,「只可惜後期你的畫風多了一些□□十年代的日式復古感,和river的金屬科幻硬漢畫風顯得格外突兀,倒是有點狗尾續貂了。」
「……」
鄭然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你膽子倒是挺大,想請我當主美,還敢批評我的畫風狗尾續貂?」
段含輕輕一笑,「實話實說而已。」
tree是river的得意弟子,river也是tree最敬重的師父。如果鄭然因為這一句點評而大發脾氣,那他也只能說是對方隱藏得太好了。
話筒里鄭然又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口霧。
「你倒也奇怪,沒人敢跟我說這些。」鄭然輕嗤一笑,「我現在就是不如我師父啊,要是能比得上他,你還敢有請我的心?那你是真有錢。」
段含:「……」
「不說之前了,就說現在圈裡的畫師,有幾個是真正能畫出自己的技巧、畫出自己風格的?你說我狗尾續貂,錯了。其實大部分人都在狗尾續貂罷了。」
鄭然今年也二十好幾了,然而說話做事卻依舊像個憤青,「river商稿一單十幾萬的時候,還在堅持每天做排線練習。那個kii呢,人體都畫不好呢還整天賣屁股!」
段含:「???」
他愣了半天才意識到鄭然說的『賣屁股』是指kii在微博上開車吸粉。
「你不知道吧?」鄭然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和人傾訴,胸口的沫子都干成了一團白白的印子,他渾然不覺,繼續捏著電話講得唾沫星子橫飛,「kii剛入行的時候,靠畫漫畫出本賺錢,可是他沒什麼名氣、誰會買他的單行本?有個月他窮得泡麵都吃不起,是river去掃書店的時候看見他的書放在地上積灰,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於是想方設法地照拂他,給他介紹甲方給他互動吸粉……」
「可是kii做了什麼?那個小兔崽子,紅了以後就開始跟價。」鄭然的眼睛都紅了,「river一單十五萬,他也叫價十五萬——臭不要臉的東西,也不看看自己那水平,十五萬甲方買個水漂還能聽個響呢,買他買個屁股嗎?」
段含:「……」
看來屁股這個梗是怎麼過不去了。
鄭然徹底打開了話匣子,拉著段含讚美了十五分鐘的river,又狠狠地痛批了十五分鐘的kii,打到最後自己的手機都快沒電,嘟地一聲發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