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风尘,满脸胡渣,一只污脏的手牵着缰绳。
马儿已经累得直喷涎水,白沫顺着嘴角向下淌。
门开了,门房一见男人即哀痛地说,“满将军,你可回来了。”
他把缰绳丢给门房,快步向里走。
早有人跑去通报了凰夫人,她一身黑衣来接阿满。
“他们说丧事已办过,你把弦月烧了?!”
七郎强压不满,语带责备。
凰夫人并不作答,带他到自己房间。
等关上房门,她从衣柜中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扔给阿满,“整理仪容,你这个样子,弦月在天有灵也不喜欢。”
“配房备好了浴桶,换洗好再出来,我带你看弦月。”
说罢也不回避,就坐在房中间,一脸嫌弃皱了皱鼻子,不耐烦地催,“你也太臭了。”
“我与弦月等你很久。不敢发信,怕误你战事。直到皇上明发大捷的消息,我才加急送信,望你见谅。”
“他可有留下消息?”
“未留一字。”
曹七郎不再说话,快速洗涮一番,整好仪容,再出来如换了个人。
双目炯炯,仪态威严。
“走吧。”凰夫人拧动自己房间暗室开关,这里直通地下室。
沿着长长的漆黑的甬道下行,越走越凉,拐了不知几道弯,面前出现一个方方正正房间。
这间房连通一条长廊,长廊又连着许多岔路。
凰夫人举了火把,熟门熟路走到一个黑色门前。
她向旁边一退,阿满深吸口气,用力推动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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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门又厚又重,推开一条仅够人挤进去的门缝,冷气袭人。
原来,这里是玉楼存冰的地方。
冰块贵重,夫人肯把弦月遗体放在此处,已是对弦月最大的敬重。
七郎感谢地看了夫人一眼,闪身进了房间。
冰室中间放着张桌子,桌板上挺着弦月尸首,从头到脚蒙着白布。
七郎哆嗦着一只手,要掀那块布,夫人按住他道,“你做好准备,为保持原样,我并未给弦月整理遗容。”
阿满不再犹豫,一把将布扯掉。
弦月双眼微睁,脸色发青,嘴半张,一截舌头露在唇外,他双臂上折,抓住绳圈,似有不甘。
饶是在战场上见过众多死相各异的尸体,七郎仍是倒吸口气。
弦月死相实在不算平静。
阿满木呆呆站在原地,不能相信常日耳鬓厮磨的少年郎,竟成今日一具丑陋男尸。
他直勾勾盯着尸体,时间仿佛静止,看了不知多久,他转头出门,腿一软,大喘粗气,扶住墙一阵阵干呕。
凰夫人站在一旁怜悯地看着他。
悲伤一时占据上风,击垮了这个铁打的汉子。
“将军可发现了什么?”凰夫人不为所动,冷静地问。
阿满悲恸不已,不能自持,凰夫人提醒他,“悲伤不能解决任何事情,请将军留意。”
七郎听进去了,深吸几口气,斯人已去,留下的人要查明真相。
是的,他一眼就察觉到弦月死状有异。
迅速整理好情绪,七郎再次推门进入冰窖。
他用手用力去合弦月眼睛,一边拉家常般对着尸体念叨,“放心弦月,七郎定会找出害了你的凶手,不会让你白死。”
眼泪不由自主又流出来,他胡乱擦了一把,“也是我对不住你,走时该和你说清楚,七郎余生只愿与你相伴……”
弦月有挣扎痕迹,指甲缝中有不多的血迹,身上却无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