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暄笑道:「路哥哥從小就這麼會說話嗎?」她怎麼記得他小時候沉默寡言、少年老成,喜歡裝大人呢?她止了笑,微微偏了頭,開玩笑道:「我們這算不算私相授受?」
——她知道這話輕易說不得,若給母親聽見了,肯定是要告誡她的。不過她內心深處覺得,路征是不大一樣的。這些話跟他說了也無礙。他縱著她,不會害她。然而讓她覺得詫異而又好笑的是,她這一句玩笑話,竟然引得路征神情侷促,似乎連耳朵都紅了。
路征回京一年多,不同於跟著舟山先生外出遊歷時,膚色白皙,耳朵上的那點紅格外明顯。他擺手道:「別亂說話,私相授受不是這麼用的……」內心卻隱隱有絲喜意。她也覺得他們與旁人不同是不是?
周暄一笑,只哦了一聲,也不再提及此事。
而路征心情平復後,內心卻有了其他考量,他們這邊互動,會不會有人對她說不好聽的話,或者對她有什麼不好的傳言?這可要不得。看來他以後做事得小心些。
——以前的他心無雜念,內心也坦坦蕩蕩,雖然與周暄來往甚密,卻不會想到這方面。如今他自己有了異樣的心思,不知不覺中已經多想了一層,內心一片柔軟。
又兩日,路征下朝,途中竟遇上了宋愈。宋愈很熱情地邀請路徵到家中小坐。路征跟宋愈不算熟,年齡相仿,又同朝為官,宋愈曾邀請他飲酒小坐很多次,兩人看上去還算融洽。他對一肚子錦繡文章的宋愈也沒什麼惡感。宋愈相邀,他拒絕了兩句,沒能成功,就跟著前去了。多交個朋友不是壞事,更何況,宋愈也算是青年才俊了。
父親與林樾蓉定親後,宋愈雖然對自己說,上輩子就是這樣,這是命中注定更改不得的。但是看著父親越發顯得神采奕奕的面孔,他心裡著實不大舒服,既自憐自嘆,又自我安慰,這是早就註定的,本該如此。他的妻子應該是周暄,她才是他該珍惜一生的人。
周暄生辰,他記得她屬兔,特意雕了玉兔,想借忠勇侯之手送給周暄。然而數日後,忠勇侯竟然很遺憾地將玉兔還給了他,說是周暄不願接受他人饋贈。
忠勇侯幫不了他,他也沒有法子。周暄是閨閣少女,他沒有很多能見她的機會。眼見得路征常常出入周家,他尋思著,或許接近路征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路征是舟山先生的弟子,學識廣博,宋愈擅長詩詞,就從詩詞入手,與路征來往。他卻不知曉,路征記憶力雖好,卻不擅長做詩填詞,所幸路征鑑賞能力還可以,能說的頭頭是道。
這日宋愈邀請路征回家後,請路徵到自己的書房,品評詩詞。他指了指書架上的書道:「這些都是我舊年所讀,不知路兄最喜歡誰的詩集?」
路征只笑了一笑,也不答言。
宋愈正要追問,忽有下人來報,說是侯爺有事要他過去一趟。父親召喚,宋愈不敢怠慢。他應了一聲,沖路征拱了拱手,歉然一笑,說道:「路兄,抱歉,家父有事傳喚。小弟去去就回。」
路征見狀欲提出告辭,卻被宋愈阻攔。宋愈說道:「小弟很快回來,路兄少待片刻就好。」又指了指書架上的書,隨口說道:「不如路兄先看著詩詞,咱們回來再議。」
言畢,匆忙離去。
路征覺著尷尬,又不好即刻就離開。說起來,書房也算重地了,也不知有沒有什麼機密文件或是什麼的。若真有什麼,他面上也不好看。
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宋愈回來。路征覺得無聊,決定聽從宋愈的建議,打算拿本詩集看看。他也不多選擇,就在最顯眼的地方,取了一本最熟悉的書——《詩經》。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他背的很熟了,然而打開第一頁,他卻看到紙張上赫然寫著:「年三月初四,綏陽長公主府,令儀落水,需阻之。」這一頁的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