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隨玉看著眉眼柔和,沒有絲毫愁緒,想來日子過得也算如意。她過的好,他就放心了。
路征先沖長輩施了禮後,才走向路隨玉:「姐姐……」
他這一聲姐姐出口,路隨玉的眼淚便滾滾而落。
她站起身來,試圖去像小時候一樣摸摸他的腦袋,然而卻驚覺,他已比她高出許多。
是了,他不是小孩子了,他是個已經可以娶妻生子的男人了。
路隨玉有不少的話想對他說,但當著眾人的面,一時也不好開口。她只垂了會淚,就自己擦乾了。
已然接近飯點,楊氏自然留路徵用飯。
路隨玉讓奶娘帶了周瑛下去,她身為兒媳,站在楊氏身後,要伺候婆婆用膳。她剛要布菜,楊氏就擺了擺手,笑道:「咱們家不興這個,你意思一下就成了,自己坐下吃吧。在路上奔波了這麼久,你也累了……」
婆婆雖然發話了,可路隨玉仍布了兩道菜,才坐下入席。婆婆給她面子,她也願意給婆婆面子。
久別重逢,這頓團圓飯吃了很久。路征控制著自己的眼神,儘量不去看周暄。
他當然很想看她,看她這些天有沒有什麼細小的變化,會不會看見了他,眼中流露出驚喜……
可他生生忍了下來,他認為他和楊氏之間是達成了某種默契的。在他能完全解決她的後顧之憂之前,他不會招惹周暄,至少在楊氏面前,他不會。
但是偶爾,兩人也會眼神相觸,視線就像是被黏住了一般,久久分不開。
他能看得見對方眼裡的喜意和擔憂,還有明顯的害羞,他心中一熱,借喝酒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楊氏今晚的注意力都在兒子兒媳和孫子身上,尤其是她那才一歲半大的孫子。她時刻關注著他,哪怕是奶娘看著,她也不能完全放心。
她倒是還記著盯路征,然而打眼望去,路征老老實實,低頭飲酒,並沒有去藉機靠近周暄,她略略鬆了口氣,猜想路征可能知難而退,或者另有考量,也就不大在意了。
周暄一眼瞧見路征放在袖口的荷包,不由得心下一甜。
——荷包多掛在腰間,路征此舉,一是為了叫她能夠看見,二是不想被楊氏看出此乃周暄所做。——他聽說女人憑藉針腳的不同,就能看出是誰繡的。不正大光明地掛在腰間,只塞在袖子裡,露出點顏色,楊氏眼睛再尖,也看不出是她女兒做的吧。
路征見她笑了,也就跟著笑了。這荷包他喜歡的很。
一旁的周暘無意間瞧見這兩人相視而笑,心裡詫異,卻沒有深想。
這天,直到分別時,路徵才和周暄搭上話,還是很簡單的告別語。
聽她聲音細細地對他說:「征征,再見。」
他既感到心裡滿噹噹的,又覺得不滿足。他對自己說,再等等吧,等一些時日,一切都會好起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擁抱她。
周暘歸來的第二日,周恕便帶著一眾晚輩回了忠勇侯府。
長孫歸來,又有新出生的曾孫,忠勇侯自是高興,不止是他,連高氏也難得面帶喜色。
周瑛年紀不大,卻甚是乖巧,對著長輩好一通喊,儘管發音還不準確,卻足以逗得大人哈哈大笑了。
連周一弦和周一柱都對這個小侄子表現出好奇和歡喜來,一直逗著他喊姑姑。
——然而周瑛總把姑姑喊成嘟嘟。周暄嚴肅著臉,生怕自己笑出聲來。早知道,昨日周瑛也是也是這般喚她的。
九歲的周杲看看大哥大嫂,又看看小侄子,他板著臉,努力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來,只那雙忽閃不停的眼睛出賣了他。
忠勇侯看著自己的兒孫們,想起自己這大半輩子,一時悲喜交加,一口氣堵著,竟重重地咳嗽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