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她的梦。就让她最后一次拥起她的梦吧,那个影子,那个她爱的人……她做梦都想要与他厮守啊,为何上天要如此对她?她从不曾在意过两人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她只求与他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难道这也算奢求?
是天要绝她吗?
梦总有尽的一刻,她不想,不想啊……
久久难眠,夜里还是那么静。白日里听说沈家办喜事了,沈钱两家的联姻算得上轰动京城,我这才“呀”一声想起来,他们是要成亲的。原本成婚大喜该是上门恭贺,只不过我仍处在先前的震惊当中,对外事不甚上心,现备贺礼不够诚意;二来则是自己病恹恹的样子恐怕给人添晦气,实在不适去凑这个热闹。
说及震惊,我却不知自己究竟为了哪一桩事而震惊,是因为付远鹏的欺瞒诱骗,还是谢云寒真实背景的曝光?抑或整件事由头至尾一直都在困惑着我?想不清楚,实在想不清楚。心头一时半刻放不下,总是沉沉的坠着心情,好似我寻不着缘故就要永远承受下去。自怜自艾,自怜自艾啊……现在的我,总算有资格自怜自艾了吧?呵……可笑啊。
那晚之后,我想起了李斐曾警告我离五道堂远一点儿,离付远鹏远一点儿,可我不曾想到会是这般因由……我醒悟得太晚,却什么都未错过。设计,争斗,那么些明枪暗箭之后,真的是我赢了吗?我竟不敢相信了。好在我如今已经退出,那些是真是假都不再重要。可我好想哭啊,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新年却马上就要到了,我不傻,何苦给自己留一个这样凄凉的年尾?罢了罢了,就当陪着人家玩了个实战游戏吧。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巾儿姐姐,公孙育林,常老板……说声再见了,真的再见了。我不想再去纠结过去的对错是非,允许我忘了、抛了吧,我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好。
我记得很多人对我好,可真心实意的人……有几个呢?
天真的好冷。
腊月三十这天,天气异常阴冷,呼啸的北风卷着漫天的雪花从晨起飘到日暮仍未停歇。迷茫的世界忽的像被隔绝了,好多上街庆贺新年的人们都因此取消行程躲回家中。
而我,却要在这一天出嫁了。
我一直笑着,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只为了保命就要嫁人。因我身体虚弱不便出门,信王府很体贴地送来许多补气血的药材食材,原定的聚会也为我延后了。信王和信王妃更是在入夜时乔装打扮赶到李府,代作高堂见证这桩婚事礼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嘭——”谁家烟花高高盛开在天际,绚丽而夺目,照亮了整个夜空。艳光闪烁在白皑皑的积雪上,覆盖着天空下每一片砖墙屋瓦。在一盏盏跃动的灯火下,守岁的人们通宵达旦唱歌、跳舞、放烟花、燃鞭炮,偌大的京师处处弥漫着久违的祥和和欢笑。只叹有人来去匆匆不及享受,信王和王妃驻足片刻,待新人被送入洞房便连夜赶回王府,一场简单的婚礼就此结束。
从披上红盖头的那刻起,一切都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令人哭笑不得。
仍旧满心的不可思议,我惶惶不安地坐在床边,机械地任小娴牵引着我的手举起筷子,拿起酒杯。我不知道自己吃下喝下的是什么,只知满脑子里像烧化的熔浆一般翻滚灼热,连味觉嗅觉也顿时失灵,什么都分辨不出。红红的盖头险险地就在眼前摇晃着,满缀的同色流苏不安分地划过一道道弧线,晃得我眼花缭乱。
这就是我的婚礼吗?我竟然也有这一天哪……心中自嘲一番,神思起起伏伏之间却想起方才大厅之上,那连连喊出四道声音的主人。
一拜天地,若是天地真的有灵……
二拜高堂,若是信王对我毫无虚假……
夫妻交拜,从此要与过去彻底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