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道:“此番来访华山,其实是为了一份邀帖。想来此事岳兄也已经知晓,下月初五,我五岳剑派再度会盟,便在嵩山登封县。”
他自怀中取出一封纸笺,上头写着“华山岳掌门启”。那字迹龙飞凤舞,银钩铁画,笔锋流转很是熟悉。我心头忽然回忆起左冷禅昔日里那一封封书信上的内容,心中登时一片复杂。
我接过那封会盟邀请之帖,沉默了一会儿,不免遗憾道:“岳某向来耳闻衡山剑法精绝,变幻莫测,只是此时请教,并不是时候。”
他忽然道:“手谈一局,倒也无妨。”我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莫大的剑意虽然困苦凄凉,其人却通透达情,倒是可交之辈。
我二人相对而坐,莫大沉吟半晌,忽然开口道:“东方不败之事,并不出乎意料。”
我默默落了一子,道:“河南商丘原家。”话音刚落,莫大便道:“是我师父故旧。”落了一子,他又道:“我师父本曾与他结拜,可惜后来二人互生嫌隙,我师父在外亡故后,他却亲自将刘师弟送回衡山。”
他忽然抬起头来,眼中没有丝毫的凄意,反而炯炯有神,正气凛然:“此恩,当还。此仇,当报!”那“报”一字刚刚落下,便听见他白子清脆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我垂眸凝视眼前棋局,只见黑子白子交错纠缠,黑子正意向前,气势如虹;白子行如鬼魅,竟然堪堪成一包围之势。只是下一子,我斟酌再三,却依旧不知改落在何处。
他叹息道:“四十多年前,魔教攻上华山。我五岳好手与他魔教十大长老同归于尽,尽数断送此地。”
我眼中微微闪烁,忽然抬起头道:“此局作何?”
莫大微微一颔首:“做和。”
他道:“不知我可否有幸,前往华山后山前辈埋骨之处,悼念一二?”
我心下思绪如电,昔日在后山风清扬给我的那一份地图上,标出了一个地方,却是让我列为禁地,非华山危急存亡之秋,不得前去。这些年整理门务,我才隐约明白那处正是正魔交战之时,魔教十大长老被杀所在。料想,风师叔必然清楚,其中究竟有些什么。然而令我疑惑的是,莫大为何要去那个地方?
我神色凝重道:“莫掌门存意,岳某自是明了。战后我华山中人将前辈遗骨尽数葬于后山,原址却是因比斗之故,已然崩塌了。莫掌门,请。”
莫大点了点头,我与他一同来到后山深处的一片山水清秀之地,旁是小河,水中清澈见底。山谷中石堆林立,有些坟前竖着石碑,上面简简单单得刻着名字与门派,有些却只立着一块腐朽发黑的木头,杳无字迹,不知是多么远久了。树木芳香,翠鸟鸣叫之间,却满是一片凄凉沉闷。
我立在一旁,没有走近。见他停留在一块石碑前,碑上字迹只依稀可辨——衡山派玉琴源音佟正源掌门夫妇……我知晓那是他师父的授业恩师,昔日在江湖以琴瑟和鸣为著。只可惜世事沧桑,昔时英雄豪杰竟如烟云逝去,只余下一个仓促的碑文了。
我道:“当时情况纷乱无比,山中尸骨相接,并不能完全辨识。这里立下的,不过是衣冠冢为多。”
莫大闻言长长地太息,席地而坐,在远处慢慢地拉了一曲胡琴,琴声凄韵悠长,虽是怀古之作,但却少了一份旷达疏阔,多了一份迷离感伤。我一时间竟有些沉溺于其中,便觉得胸口微微一热,感同身受得要落下泪来。
潇|湘夜雨,果真名副其实。一曲终了,余音回荡在林间,我却听见他遥遥的传音:“岳掌门,我上华山事毕,下月登封见过。”只见眼前林雾微微弥漫,阳光悄然洒落,莫大却是无影无踪了。
我不免叹息,他虽然是为人率性坦荡,不失为一个妙人,却未免太出世了些。离下月初五也就十来天,明明他可与我同行,却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