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眼角添了几丝细纹,脸色有些暗哑,唇边有泛青的胡茬,此刻的他带些陌生的颓丧,如果不是朱乐早已把他的五官身形铭刻在心里, 根本认不出这就是那个总是从容自如的天才少年。
他,或许是有苦衷的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朱乐立刻又硬起心肠:即便如此,他也不该一走了之音讯全无,因为那时,她已是他的妻子,生平最恨的,就那种没有责任感毫无家庭观念的人。
想起对他倾心的理由,他身上幸福家庭所侵染出来的温暖,以及严谨认真对人和气充满同情心的性格,绝对占了很大的比例。甚至是他偶尔孩子气小市民的一面,在她看来都可爱无比,他拒绝潘兰的斩钉截铁丝毫不拖泥带水,则更是大大地加了分。
只是没想到,他走的时候也那么决绝,连个解释都没有,既然如此,还回来找她干什么?
想到单位同事关于她假结婚骗房子的传言,朱乐眼圈一红鼻头一酸,委屈从中而来,立刻停止了回忆,愤怒犹如毒蛇的舌信,丝丝地向外冒着。
只是这时,惹她愤怒的人反而不再看她,自顾自站起来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把朱乐忙乎了整天的作品一一看过,然后叠好收起,最后冲她灿然一笑:“乐乐,我无家可归了,你能不能收容我?”
朱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天,不带这么整人的吧?就算你把原本的温柔敦厚的好男人收回,让她继续剩下去,能别换一个假冒伪劣的吗?盗版也没这么离谱!
“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去他见鬼的解释,她不想听了,朱乐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门口做茶壶状,此刻她不介意化身泼妇。
“我是说真的,对不起乐乐,我本来打算留给你住的那套房子,也给卖掉了,要是还有别的办法,我真不想食言的。但是现在,我身上最后的一点钱买了这顿饭,连宾馆都住不起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只能睡马路了。”大董解释的一本正经,脸上居然还带有穷困交迫的窘态。
朱乐一时愣住了,他这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北京的十一月,已经进入冬季,看他身上单薄的夹克,朱乐不知道如果他的话属实,自己是否真的能狠下心赶他睡马路。
可是现在僵持的局面,似乎也很难打破,朱乐拉不下脸来收回刚才的话。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朱乐仍然没什么好气,不过已经收起茶壶造型,转而走向沙发坐了下来。
大董犹豫了一下,搬了个软凳坐在她的对面,苦声道:“流年不利,家破人亡。”
“什么?”朱乐险些一头摔下来,刚才的愤怒早已烟消云散,大声问他:“你没开玩笑吧?”
大董看她的眼神如怨如诉:“有这么开玩笑的吗?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一直赖着你的,明天就出去找工作,攒够了钱就搬出去。”看来他已经自动自发地认为朱乐答应收容他了。
“你今天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前后始末,不然,”朱乐犹豫了一下,左右张望之后道:“不然,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可惜大董没有被她的威胁吓到,看起来反而放松了一些,似乎是因为终于不用再担心被扫地出门。
他叙述的语调很平淡,几乎不带感□彩,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似的,但朱乐却听得寒意遍体手脚冰凉,原本的色厉内荏都无法再维持,到最后空洞的像是一副躯壳。
这真是一个复杂的故事,曲折到可以去拍电影。
大董的家乡产煤,周围大小煤矿很多。董家早年受穷,但董父却有一手绝活,那就是做炸药火炮,最初用来在江河湖泊里炸鱼,炸死的鱼捞上来送往各个煤矿的食堂,加上种地的收入,勉强能够度日。
后来儿子们长大了,各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