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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2 / 5)

母亲执意要去,便去了。

又承受了一次灰尘的铺天盖地,在飘扬的余尘中,三人看到了红瓦白墙的凌波中学。远远望去,屋顶上的瓦片残缺不齐,墙壁灰暗,窗户玻璃有一块没一块,一个个黑洞大张其口,也有破纸迎风。

学校南面是一片开阔的田地,嫩黄色的油菜花一簇拥着一簇轰轰烈烈地开放。田地的东面,错落有致地矗立着几幢新的居民楼,准确地说,是别墅群。凌波镇人和大田坳人习惯管它们叫楼房。它们或简朴或繁复地立在那里,绿树围绕,楚楚动人,东方式的古雅,又洋溢着浓郁的现实主义精神。各幢别墅风格迥异,又互不排斥,结构和色调都显示了主人绝非盲目攀比、追附潮流之辈。这些建筑已轻易突破本乡本土,进入一种周围人不能即刻领悟的风格。

在这里居住的,是凌波镇的几个“高层”及嘉名的几个大户,据说这些人是在一次聚会上大谈建功立业时不谋而合,一致认为要造屋就得造大屋,不仅要造大屋,还要造得标新立异。他们先是请本地的施工队拿方案,方案累起一楼高,一张也没年历上的房子好看。后请鸿鹄市乃至岩霞市的施工队拿方案,也不尽人意。再后来是凌波镇年轻有为的镇长胡维贤目光远大,勇于创新,建议跨省请施工队。八十年代末的某一天,凌波镇迎来了一支从深圳来的特别队伍,一支高度专业化的施工队,这中间有资深设计师、预算师、经验丰富的工程监理师等等。后来的后来,房子造好了,胡镇长一直低调,没有为这片房子说过什么话,并向圈内人坦陈了低调的原因。原因有三:一是他自己住在里面,虽然是自己的血汗钱造的,但凌波镇的老百姓还没有这么好的房子,自己住进去了,再张扬,影响不好;二是凌波中学已造多年,重新修葺的报告打了好多次,都因财政困难未批;三是造屋面积偏大,占有了一部分农田,虽是经县里的领导批的,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胡镇长不好意思,县里的个别领导给予了充分理解,在一次年终评优会议上,县领导发了言:胡维贤年轻果敢,有胆量,有魄力,敢越陈腐,敢跳窠臼,在凌波镇造了形象工程,很好,这代表了我们搞改革开放、奔小康的方向。

破败不堪的凌波中学与精品纷呈的繁荣局面相比,颇为寒碜,别墅群代表了一种方向,凌波中学也代表了一种方向。杂草在砖缝里萌芽,鸟雀在屋檐下筑巢,农民在狭窄的操场上理草晒稻,这种景象所预示的方向,就教育来讲,当然不可能光芒万丈,不但不可能光芒万丈,甚至是连晨曦中的一缕微光都看不到的。

韩绮梅来这读初中时,校舍刚建,两幢新的教学楼,宽敞响亮,窗明几净,室内桌椅是新的,黑板用的是毛玻璃,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眼前的凌波中学,冷清、破落。

韩绮梅说还是从蟠龙街走吧。

父亲也说这条路灰尘太厚下次来看一样。

母亲减了几分兴致,停了脚步,喃喃地说,好吧,老头子原来一直说凌波中学建得多好多好,如今也不成样子了嘛!

父亲没吱声。

话,比先前少了很多。

快到车站时,母亲说天气蛮闷的。

天边的阴影在扩散。

父亲说,闷,在沤雨吧。

客车到了。韩绮梅被人连推带挤塞进了车。

客车开出很远。韩绮梅回头看,两位老人还在灰尘中朝客车这边巴望,几缕白发在风中晃荡,犹如几截衰朽的树根横梗在韩绮梅的心里。老人的身影越来越小,韩绮梅又感到交集在骨髓的茫茫的痛,还有找不到着落的悔。她想她应该可以做得更好,可以不要固执地随性,可以更多地按老人的意愿改变自己,可以多一些体贴,让风烛残年的老父老母,少些遗憾多些心安。可她不可能做得更好了。眼泪没有敛得住,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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