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端坐帘后,颔首相谢:“有劳少侠相送!”语声温柔,直入人心。
容辉第一次听这妇人说话,心中一麻,又是一揖,转身去驿镇投诉。车夫笑着告别:“有机会再同桌吃饭,驾!”抬手轻轻一鞭,骡马迈开碎步,继续前行。
容辉站在客栈门口,见车行悠悠,更不着急。笑着挥手,和车夫告别:“保重!”
店伴迎出店来:“小哥儿,打尖还是住店。”十五、六岁,形容端正,语声爽利。身穿短褐,肩搭抹布,收拾得干干净净,形容十分讨喜。
容辉转身看了一眼门牌,“歇马店”,这才应承:“来碗花饭!”说着迈步进门。堂屋不大,摆着六张八仙桌。时候尚早,还没人来。他就近坐下,又问:“附近有土地庙吗,我上那对付一宿就好。”
“您没钱哪!”店伴站在一旁,讪讪地笑:“原来您点的不是花饭!”
容辉皱眉问他:“什么饭?”
店伴忍俊不禁:“您点的那是‘叫花饭’!”
容辉笑着问他:“你是说小爷没钱?”
小二见他有趣,笑着应承:“我是说您没带钱。”
“谁说小爷我没带钱!”容辉掏出一颗碎银子,“啪——”,拍在桌上,笑着说:“小爷我是舍不得花钱!”
小二忍不住拿他打趣:“俗话说金钱如粪土,您只进不出,老这么憋着,那得多难受啊!”又深吸一口气,招呼厨房:“花饭一碗!”
“比得好,比得妙!”容辉哈哈大笑:“刚才看见没?我蹭了一趟脚。既没进,也没出,还赶了七十里路,这才叫‘乘万物以游心’。”
“我看出来了,您是游到这儿被人赶下来了!”小二忍不住笑:“您要是有本事,怎么不接着蹭顿饭?”
“那不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吗?”容辉摇头讪笑:“我就是不知道她们家住哪,不然我借宿去。”
“不就是三里湾的杜寡妇吗?她可是我们镇上最年轻的寡妇!”说着抬手一指,低声轻笑:“这十里八乡的,谁不想去搅一腿!”
两个人心有灵犀,指着对方,相视而笑,只听后院有人高喊:“花饭好了!”
小二笑端来花饭,容辉收回碎银,摸出五枚铜钱给他,拿起筷子,张口就吃。他打听到了那妇人的住所,索性细嚼慢咽,边吃边想:“让我杀两个小孩儿她娘,我又怎么下得了手?”待放下筷子,已有了计较。
容辉吃过晚饭,见食客渐多,就要了间客房。房间丈许见方,门旁横放着一张硬板短床,床前是方矮桌,桌前就是窗台。五尺隔窗,十分透亮。床上还挂着绡纱方帐,闷闷地像个蒸笼。小二端来烛台、热水,说了声“您慢用”,就笑着去了。
他两只脚放进木盆,一股热力从脚底直冲到心里,不由长嘘一口气:“舒服啊!”脸已涨得通红。稍事梳洗,穿戴整齐,已是掌灯时分。
窗外夜色朦胧,蛐蟾唱和,十分清幽。容辉推开格窗,认准方位,见街上没人,忽然翻窗跃出。手掌一撑,凌空一个筋斗,轻飘飘掠上对面屋脊。身形再起,直没入茫茫夜里。
盛夏时节,晚稻方种,绿油油一望无际。容辉潜运神功,足尖稍点禾苗,身子一掠数丈。轻似鸿雁,快如疾风,片刻后看见一簇灯火,微光点点,簇拥着一座小院。白墙青瓦,垂柳阴阴,十分雅致。
“就是这里,黑白分明一点翠,果然是方外高人的布置!附近又有卫所,地界太平。我要是有个美姬,也得养在这里……”容辉心里哂笑,奔到近前,见院前还有一片荷塘,琼叶如幕,莲包似星。于是踏荷掠过,纵身跃起,扶摇直上,足尖在柳梢上轻轻一点,借力再跃,直飘上院中屋脊。
他刚站定身形,忽听一阵狗沸,心头一凛,忙趴伏下来,又听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