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也可见燥热温煦的夕阳从西边天际投射下来,投射在漫天的灰尘中和破旧的建筑上。稀稀落落的树影旁边,是一爿爿老旧的居民楼房,很古典陈旧的老上海弄堂,所幸还未被拆迁。道路旁边,腰身佝偻的老太俯身忙碌着,低矮的房门前有主妇们供晒出来的红枣,萝卜干,花生仁以及葡萄干(许是买来放置时间久了,没来得及食用,所以变得潮湿了,需要翻晒),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红砖堆砌的墙角,阳光照射下来,空气里弥漫的是远处工地上飘来的呛人的尘埃。
与宦淑在浦东新区工作地点的优美清新环境不一样的是,她居住的地方,恰恰是城郊向新城区过渡的地方,像个贫民窟,嘈杂纷乱。
“这里有一条宽阔无垠的梧桐大道喲,浦东是个好地方喲,上海是个好地方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叟领受了浦东崛起的好处之后,便像位诵唱赞美诗的牧师一样歌颂起这片他深爱的土地来。
可不是!仔细瞧那不远的前方——
在这片光速崛起的广袤大地上,摩天大楼高楼大厦以“深圳速度”建造起来,一辆又一辆的卡车往返穿梭着,运来了一车又一车钢筋水泥,红砖黄沙。黄浦江里的沙石已经被打捞的所剩无几了,建筑的沙石都要从海外进口来——多气派有面子!连建筑物的沙石都是进口的!
二人要绕过工地到马路上去打车,明睿在宦淑身后帮她拖着裙摆。她自己体态丰腴,身形肥胖,穿着一条米色的束腰连衣裙(但是无论腰身束得多紧,都也无法掩盖住她肚子上那突出的赘肉),扁扁的圆脸,搭配漆黑的浓眉,乌亮的小眼睛,以及又阔又厚的嘴唇,皮肤很是白净,就是那一抹殷红过度的朱色唇膏,初次看见倒有点吓人一跳。她个子不甚高,但是今天,蹬着一双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跟在宦淑身后,倒也显得她形象高大。
宦淑捂着口鼻行走在那尘土飞扬的施工道旁,道路已经拥堵得水泄不通:挖掘机和吊机轰隆隆地运作前进着,车身后,是一片新生的沙漠;高空作业的建筑工人顶着安全帽朝下喊:“搬砖块的那个!扎钢筋的铁丝再钓上来一匝!”搬砖头的那个耳朵不灵光未能听见,只是继续搬砖;路的两旁有群为城市绿化工作的园林工人们,手执铁锹和铲子左挖挖右挖挖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种下那一株株孕育着希望的花树;一辆辆装卸建筑材料的大卡车停靠在新植的雪松树旁,司机下了车高高地站在苗圃墙上,装模作样地指挥着;几个裹着头巾的粗壮大汉迈着疲惫的步伐从卡车里进进出出的,要把那刚刚运达的瓷砖石灰搬运下来;后面卡车里的司机等的不耐烦了,便怒斥前面的司机道:“你丫的停在那里磨磨唧唧的作死伐?老子还得赶时间送货呢,你们一大帮爷儿们是没吃饭还是荷尔蒙分泌失调的啦?什么一步作三步走,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儿一样——”
说话间,司机注意到了宦淑二人走过,便刹住了话语。其实她们两个人一身裙装打扮站立在道路旁,早已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嗬呦,好一副有钱人家的小姐派头。”那个方才说话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了她们几眼,挑衅似的说道。
“对噢,看那头波浪卷发多么漂亮,还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呢!”搬着砖头的那个小伙子此时倒是听见了,瞬间看得惊呆了双眼。
“这小妞哪来的?”戴着安全帽的工头一脸流氓相。
“古怪的样子!”正在苗圃里劳作的园林工人们听见了声音,便直起了身子,七嘴八舌地议论。听那语气,就仿佛是后悔当初宦淑走过他们身旁时,没有好好地把这“拜金女”辱骂一番似的。
“可不是,穿条长裙走在施工地里,像什么样!”又一个园林工人加入了他们的议论中。
“这漫天灰尘环境恶劣的,她打扮得长裙飘飘高贵纯洁的模样,肯定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