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包袱。
一次在唐人街看見鋪位一角設著「五方五土龍神,唐番地主財神」的神位,追著曉敏阿姨問個究竟,接著圖文並茂寫篇報告交給老師,被視作神童,文章貼堂獲獎。
她不覺得迷信是見不得光的事,目光客觀,態度純正,到小陽這代,華僑真正熬出頭來。
范里說:「我們要向小陽學習。」
「是,可惜做不到,我們肩上有太多的崩口。」
「你還好,受的一向是西方教育。」
曉敏駭笑,「有什麼好,歷史讀到了鴉片戰爭便沒有下文,二次世界大戰,中日戰爭,統統靠坊間尋來的野書提供資料。」
胡小平當年幾乎把曉敏的臉按到這些書上喝令這個香港標準書院女吸收資料,五四運動從何而來,又歸向何處,當時那麼多著名文人的作品有些什麼特色……
至今曉敏是感激的,不過她的夢漸漸不那麼單純。
自往事走出,曉敏聽見范里問小陽:「你有沒有繼續念中文?」
小陽搖搖頭,並沒有歉意,如聽見人問「你有無學陶瓷」。
「你曉敏阿姨正在教中文班呢,你沒有去?」范里驚訝。
小陽答:「我沒有興趣、並且英文與法文已塞滿所有時間。」
范里有點不置信,「你選擇法語而不是中文?」
「法文在加拿大比較有用,蒙特婁與魁北克都是法語城市。」
范里轉過頭來看曉敏。
曉敏舉手,「別問我,不是我的女兒。」
小陽老氣橫秋的說:「我同父親商量過這件事。」
曉敏說:「她的朋友都是洋童,學了中文,也無用武之地。」
「可是,」范政里想了想,「可是,」她蹬足,「就是可是。」
曉敏笑,小陽亦笑。
「我們去吃漢堡吧。」曉敏建議。
范里太息一聲,「可是——」
「我明白,」曉敏拍拍她肩膀,「盡在不言中,不必多說了,反正是恨事多多,舊恨尚未散盡,新怨又上心頭。」
范里被曉敏說得啼笑皆非。
她們一行三人到快餐店坐下,由小陽買了食物分配,有些人胃口很不能吃這種比較粗糙的食物,曉敏姨甥倆卻沒有困難,倘若不為節食,還能多吃一個。
范里羨慕地說:「香港人,就是這點好。」
「范里范里范里,你著了香港的迷惑,我們還不及你說的一半那麼好。」
「可是香港是你們的跳板,訓練你們對西方世界的認識,你們比我們適應。」
「不,」曉敏馬上分辯,「香港是我的家,我從來沒想過要利用它。」
小陽吸著冰淇淋蘇打,眼看著兩位阿姨的神色大變,大惑不解,明明是好朋友,說說就動氣,且不是為著男孩子,多划不來。
范里接著說,「可是你離開了家。」
曉敏答,「彼此彼此。」
兩人都只得無奈地笑。
她們分手後蹺敏到補習班去,弄到很晚才回家。
進門就看見胡小平捧著電話猛說。
她等他掛線就硬繃繃地問,「是長途還是短途。」
「掛到多倫多、你說是長是短。」
「當然是長!胡小平,這張電話單我可是一定會寄到府上,你欠我一個子我都不放過你。」
胡小平一怔,「曉敏,你從前不是這樣對我的。」
「從前我年幼、無知、缺乏經驗,易受矇騙。」
「真的,真的有那麼可愛?」小平笑問。
「自然,」曉敏心痛地說,「因此不知損失多少細胞心血。」
胡小平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