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龍文頓時笑容可掬地道:「原來徐大人還記得鄙人,榮幸之至啊。」
眼前此人正是徐晉當年在江西鉛山縣遇到過的徽州墨商羅龍文,當時徐晉在鬥戰堂與那方天佑斗鵝,以十萬兩銀子為賭注,對賭費如意的庚帖,這個羅龍文幫過忙,口頭答應借徐晉十萬兩。
江知府和鹽運使施浩然對視一眼,後者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試探道:「徐大人跟羅員外是舊識?」
徐晉微笑道:「算是吧,當年本官還只是一名生員,但羅員外仗義疏財,幫過本官一個大忙。」
徐晉此言一出,徽商商會的正副會首許棟和王直均面露喜色,而晉商那一桌人卻是神色微沉,剛才摸舞女屁股的光頭士紳一桌亦是變了面色。
羅龍文此刻卻是心花怒放,他當年只是隨口幫了徐晉一個小忙,沒想到徐晉竟如此給面子,連忙笑道:「徐大人客氣了,舉手之勞罷,算不得什麼。」
徐晉微微一笑,倒也沒有再多說,光就是剛才那句話已經足夠還清對方當年的人情。
這半點也誇張,以徐晉目前的身份,當眾表示欠羅龍文一個人情,這不僅讓對方倍有面子,而且在場官紳都會對羅龍文高看一眼,以後他在揚州辦事或行商都會容易很多。這也是後世那些商人喜歡把自己和某某領導的合影掛在辦公室的原因。
施浩然瞄了羅龍文一眼,笑眯眯地道:「羅氏徽墨可是個好東西啊。」
羅龍文喜道:「施大人謬讚了,大人若是喜歡,鄙人回頭便送大人兩盒上品墨錠,不值啥錢,聊表心意。」
「見者有份,羅員外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江知府打趣道。
羅龍文連忙道:「知府大人所言甚是,鄙人回頭會著人給在座各位大人均送上兩盒便是。」
「哈哈,如此本府便先行謝過了!」江平捋須大笑道。
正如魯迅先生筆下的孔乙己,竊書不能算偷,讀書人的事能叫偷嗎?同樣,江知府當眾向羅龍文索要墨錠亦不算索賄,讀書人的事,能算索賄嗎?讀書人狎妓也是風流韻事,索要墨錠自然也是雅事!
所以江知府不覺得索要墨錠並無不妥,事實上,上等徽墨的價值可不比同等重量的銀子低。當然,羅龍文肯定是十分願意送的,要是沒有今天這個機會,他想送都沒有門路呢。
許棟和王直本來還竊喜的,但此時看到羅龍文出盡風頭,把自己兩個正副會首都蓋過了,頓時有些不爽了,前者輕咳了一聲。
羅龍文也十分識趣地閉了嘴,不著意地後退了一步。
徐晉打量了許棟和王直一眼,劍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眼前這兩人均三十許歲,雖然穿著十分得體,但生得孔武有力,目光極具侵略性,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江湖草莽氣息。
「許會首和王會首經營什麼生意?」徐晉不動聲色地問道。
許棟拱了拱手賠笑道:「回欽差大人,鄙人主要做鹽貨和漕運生意,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營生,不值一提。」
王直亦拱手笑道:「鄙人主要是做典當生意的,鹽貨和漕運也有涉及,雜七雜八的營生也有一些,買賣沒有許員外做得大,勉強混口飯吃。」
徐晉心中一動,敢情這兩位都是大鹽商,微笑道:「王員外謙虛了,若王員外只是勉強混口飯吃,那咱大明的百姓都得要飯了。」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江南一帶的鹽貨生意主要由晉商、徽商和閩商把持,其中要數山西來的晉商實力最雄厚,其次是徽商,最後才是閩商。
晉商的崛起得益於洪武年間實行的「開中法」,所謂的「開中法」,簡單的來說就是納糧換鹽引。
明朝北方九邊是軍事重鎮,駐紮了大量的軍隊,但是北方苦寒,糧食低產,軍屯根本難以自給自足。為了給邊軍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