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而他,已经到了安定的时候,我要往外面走,他要往回走,所以,我们分开了。那一年,我十九岁。
老师走后,我才发现自己孤单的可怕,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不习惯一个人。我第一次感到恐惧,一种置身于陌生的恐惧。
一路上,我为很多人画过人像,但都无法真实地画下一张。在画好之后,他们总会嫌这嫌那,最后都没能画成让他们满意画像。
破旧的旅馆里总会有很多故事,很多人喜欢在旅馆的墙壁上写字,写着×××到此一游,或者题一首古人的诗,写上自己的名字。
我在每个地方都学会了那个地方的方言和数字,很奇怪,我总是记不住,在学到新的方言时,我就忘了曾经已熟悉的了。
其实我在寻找父亲,但我知道他不会出现。
有一次我遇到一个老人,是一个算命先生。
“你不是本地人。”他摸着我的手掌说。
“我当然不是本地人。”
“你没有家。”
“我有家,我家在村庄里。”
“你要找的人,其实不在。”
“你说错了。”
我推开老先生的手,我害怕他说出真相。
我在害怕什么呢?我在寻找什么呢?
我并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也许我的生活从一开始就是盲目的。老师曾是我惟一的方向,但老师离开了。我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我必须有一个方向,我必须打算下一步该如何走。
第一次在隧道画画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光顾我”。那是一个长头发的男人,他把我的画具踩坏了,他凶恶地站在我的面前,狠狠地说:“你懂规矩吗?”
“我不知道规矩。”老师从没教过我画画的规矩。
“不懂规矩就跟着学,别这么嚣张,小子。”
这个男人叫做来哥,我就是跟着他入道的。后来我才知道隧道里卖唱的歌手,画画的艺人,都是属于一个组织的,来哥是头,所有的人都是在他的安排下工作,收入的一半是来哥的,一半才是自己的。
“来哥其实是一个贩卖CD的贩子,前几年贩卖CD的都发了大财,来哥也不例外。现在他和隧道的保安都熟得很,他能打通很多关节,处理很多事情。
隧道曾经是个很乱的地方,为了争夺地盘,唱歌的、画画的、贩光碟的,常常会大打出手。来哥平息了这个局面,现在大家相安无事,各赚各的钱。你说这是来哥的对还是来哥的错呢?“高志在安慰我。
高志是一个歌手,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歌唱得不错,其实他的形象确实很像歌手,长长的头发,棱角分明的面孔,冷峻的表情,加上他独特的嗓音,和沧桑感特强的唱腔,他唱的歌比很多流行歌手唱的都好。我刚好和他住在一个房间里,他第一件事就是让我评价他的歌声。
高志一直相信自己会被发现,然后走进录音棚,出唱片,开演唱会……
这样的梦想是每个流浪歌手的梦想。而我,我几乎没有了梦想,离开老师后,我发现自己无法在画画上成为佼佼者,没有了老师,我的信心灰飞云散。
我和高志同时在隧道里干活。他在我的对面唱歌,他的歌本里记着很多摇滚歌曲,但他很少唱,人们喜欢听刘若英或者张学友,他就一直给人们唱这些歌。但他一定会以一首歌收场。
我听见你的声音
有种特别的感觉
让我不断想不敢再忘记你
我记得有一个人
永远留在我心中
哪怕只能够这样的想你……
这首歌是我和高志一起创作的。在一个夜里,我梦见了日思夜想的小米,但小米已经与别人走进了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