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船之上,大厅之中,唯有苏檀儿柔和却坚决的嗓音回荡其间。 两人站在那大厅前方,双手悄然地牵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苏檀儿嘴角有怡然的笑意,微红了眼眶,宁毅看着她,也是淡淡地笑起来。 苏檀儿言语稍停,大厅里有着些许沉默,大部分人沉浸在一股稍微混乱的感动当中。不过这感动也未能持续太久,便被人打断。那边肿了半边脸的楼书恒霍然站了起来:“你、你竟为这种小人……做到这种程度?” 那边,楼近临皱着眉头,也是缓缓开了口:“苏家伯庸贤弟一脉单传,檀儿侄女你要接承家业,只能招婿入赘。我知一夜夫妻百曰恩,檀儿侄女你素来心软,可今曰之事,涉及如此之广,侄女你说这些话,固然用心良苦,但诸位大人都在,毕竟……有些过了……” 楼近临言语深沉,话音落下,旁边挨了打的那帮书生也反应过来,纷纷开口:“这女人必是说谎……” “为了救她那负心的赘婿,实在不值……” “有谁会信哪……” 他们说得一阵,后方却没有像方才一样有多少人迎合,反倒是先前钱家的几名子弟,站了起来吵嚷几句,前方那帮大人、老者当中却没有丝毫表态,情况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即便对于楼书恒、楼近临、陆推之等人来说,这样的事情,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转折。 其实,并不是没有料到苏檀儿会弃车保帅,压下私情,顾全大局而保住宁立恒。因为整件事说起来,其实异常的简单,引赘婿与丫鬟勾搭,众人义愤填膺,怒而出手。在这年月里,有关风化之事,就算私下里真将两人浸了猪笼,弄出命案来,只要木已成舟,官府之中也是不管的。 事实上,即便是夫妻身份,大庭广众之下,往往牵手也是不合时宜的事情——当然,这个却不严格,夫妻俩发生些肢体触碰,出门在外,总是难免,只要不是完全食古不化的老学究,也不会对年轻夫妻在街头的小亲昵有太多的在意。 而放在宁毅身上,与小婵的牵手,其实已经可以坐实勾搭通歼之名了。陆推之原本零零散散的询问,也没料到宁毅会回答得那样干脆。这样的情况下,唯一的破局可能,就在苏檀儿那边的态度上。 宁毅毕竟是入赘到苏家,她若是说小婵为宁毅侍寝,她是清楚的,这固然是一个破局的口子,纵然一般人不会怎样相信。而在楼家众人看来,即便苏檀儿如此表态,心中也必定不好过,这个时候只要咬死她是为了保下夫君而撒谎,接下来,看的就是“情理”二字了。 这时审案本就不如后世严格,许多情况下,情理往往大于法理之上。也就是说,彭宇扶起了老奶奶,老奶奶却指责是彭宇推倒她的,法官说按照常理,如果不是你推倒她你怎么可能去扶她,判人有罪,这类“理所当然”的推导方式在封建环境下屡见不鲜。当然,值得一说的是,在封建环境下“如果不是你推倒的你怎么会去扶”这种逻辑也不是“理所当然”的,这种值得深思的反差属于题外话了,大家当没看过就是。 对陆推之来说,只要坐实赘婿与丫鬟间的私情,哪怕苏檀儿出来作证说我知道,他只要轻轻叹息一句:“我知你心软。”再加上众人的推波助澜,也足以让众人无视她的这份证词。那么宁毅与丫鬟即便免了死罪,活罪也是难逃,而群情激奋之下,钱希文自也只能选择妥协,他则保宁毅一命,于是皆大欢喜。但在眼下,楼家父子开口说这话时,他却敏锐地发现无法附和了。 没人料到一直沉默的苏檀儿忽如其来的表达会是这样。 深刻也好,肉麻也罢,这本身是个含蓄的时代。才子佳人间诗文传情,曲词蕴意,含蓄的来往,往往被传为佳话。大家便说起来,通常也是些私密的事情。就算在众人眼中是公认的璧人一对,也顶多做些互相微笑眉目传情之类的小动作,落在旁人眼中,就已经觉得是神仙眷侣了。众人何曾见过一个大家闺秀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子说出对夫君的感情。 而在眼下的这一刻,那夫君还是个赘婿。可偏偏苏檀儿这样说起来时,竟无半点勉强,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