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是这样一位空灵柔和的人物。
我抬步走入荣岳殿。
谦痕帝君翘着二郎腿坐在富丽堂皇的王座上,雪白的长裘沿着黄金阶梯铺展而下。他一点也不意外地看着我,一脸笑意。
“帝君早安。”我停在殿中央,拱手道,“实不相瞒,纪虞此番前来除却贺十三王子生辰外,确有件小事想拜托帝君。”
“本君早就明了你师父遣你来不可能为庆生而庆生。能帮到湮愔上神是谦痕荣幸,神君请说。”谦痕帝君一只手支着下巴,仍旧笑着看我。他狭长漂亮的眼睛透着一抹幽深的狡黠,深刻妖娆的鼻梁线条借着光线将他的面容分割成两片极端的领域,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帝君有所不知,家师今日正痴迷于炼丹,此番遇到瓶颈,需要帝君统御的南荒国迷梦泽中一株妖草‘结笼’,望帝君相助。”我再次低头。
我的师父,着实是个奇葩的神。不想和人打交道,别人以为他是多么淡然多么清远不食俗尘,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怕麻烦。九尾狐族确实是个威能强大的族群,在仙庭也是地位超然,但是要知道师父的仙格几乎凌驾在仙界所有神仙之上,别说是九尾狐族十三王子的生辰,就是两百三十四年前九重天上那位天君渡过天劫的二十万岁诞辰师父都半分面子没给。现下做派,我估摸着不日就是会在九重天上掀起巨浪。
不过他此番派我道贺于荒狐野的动机,千真万确就只是为了一株草。
“虽然湮愔上神这样希望,本君却也帮不了神君。”谦痕帝君淡淡地说,说罢微微叹一口气。
“这是为何?”我看向他。
到了师父那个境界,所谓“炼丹”炼出来的灵丹那功能是千奇百怪,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药简直就是叫做庸俗,是以每样灵丹所需的药材都十分奇葩。师父此番需要的“结笼”这种药材是一种千年成灵万年化形的妖草,有圣妖级的妖兽守护,这些都没什么,师父自然教给了我找寻“结笼”的方法,而自我飞升神君之后,那圣妖兽也能勉强应对。
最大的困难是,那“结笼”只生长在南荒绯冥境迷梦泽中。
浮生六道,神族仙族鬼族魔族人族妖族构成一个世界。当初六界制衡,却因一场由千尾狐引发的灾难而被生生改变了格局。
狐族原本是妖族中的正统,却贪图更为漫长的寿命而加入仙籍,导致妖族瞬间弱小。“狐族狡诈多变,为一族之利弃妖界众生”——这是记入妖族史册里的内容。于是一场空前的反抗战争爆发,各族妖军集结一股企图灭杀全部狐族,但是平均修为只有千年的妖怪们哪里斗得过寿命万万载的神仙?三分之一的妖界叛军被天兵诛杀,灵魂则被上一任南荒女君锁入了绯冥境。
绯冥境是南荒的禁地,只有南荒帝君能在盈月当日正午开启境口,而今日正是盈月日。
“因为,那里面的亡灵在暴动。”谦痕幽幽地看着我,突然不笑了,“那原本就是我族的罪孽……神君还是,不入为好。”
☆、落境中
“但师父正临瓶颈,纪虞终究是要为师父带回一株‘结笼’的,望帝君成全。”我拱手作揖,态度诚恳。
在我软硬兼施的软磨硬泡之下,两柱香已经烧完。谦痕帝君原本强硬如铁的态度被本神君死去活来声泪俱下讨好恭维弄开了一丝丝裂缝,然后本神君瞅准那一丝丝裂缝,把自己捏扁压碎挤了进去,使尽浑身解数恳请帝君开境。
师父待我如何,我自是记在心上,说什么我也绝不该让他失望。
谦痕帝君很是头疼地揉揉眉心,然后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终于松口道:“既然如此,本君也不能再做推脱,不然神君该说我真的舍不得那一千年修为了。”
我低头微笑,知道他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