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当心了,烧还没退,到了何慕天那儿,就赶快先请医生治病……我也不知道我在帮你做些什么,我也不晓得我做得对不对,老天保佑你,梦竹!我总不能眼看着你饿死病死呀……”
奶妈吸吸鼻子,老泪纵横。到了大门口,她又说:“再有,梦竹,别以为你妈不爱你,你生病这几天,她就没睡好过一夜觉,也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成天望着你的房间发呆,叹气。她是爱你的,只是她太要强了,不肯向你低头。你去了,以后和何慕天能够好好的过日子便罢,假如这个何慕天欺侮了你哦,日子过不下去的话,还是回家来吧……”
梦竹停住,猛然间明白了。自己是离家私逃了,换言之,这样走出这大门后,也就再不能回来了。她望着奶妈的脸发怔,月光下,奶妈红着眼圈,泪水填满了脸上每一条皱纹。她嗫嚅着喊:“奶妈!”
“去吧!走吧!”奶妈说:“反正你暂时还住在沙坪坝。你藏在何慕天那儿,把病先治好,我会抽空来看你的。你妈要面子,一定不会太声张,我会把情形告诉你。好好的去吧,何慕天要等得发急了。快走,当心你妈醒来!”
梦竹望了望这一住多年的家宅,知道自己已无选择的余地,留在这屋子里,是死亡或者嫁给高悌,而屋外,她梦魂牵系的何慕天正在等待着。奶妈拉了拉她,她身不由主的跟着奶妈跨出大门。立即,一个暗影从门边迎了过来,接着,是一副强而有力的胳膊把自己凌空抱起,她听到奶妈在喃喃的说:“慕天,我可把她交给你了,你得有良心!”
“奶妈,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是何慕天的声音。然后,自己被抱进一辆汽车,放在后座上,有件男用的大衣对自己身上罩来。她仰起头,看到何慕天热烈而狂喜的眼睛,他注视她,喉咙中发出一声模糊的低喊,重新又拥住了她,他的胳膊抖颤而有力,他的声音痛楚而凄迷的在她耳畔响起:“梦竹!梦竹!梦竹!”一剎那间,多日的委屈,多日的痛苦,多日的相思和绝望,全汇成一股洪流,由她胸中奔放出来,她扑过去,紧紧的揽住何慕天,用一声呼叫,呼出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感情:“慕天!”
冬天,悄悄的来了。
杨明远裹着床厚棉被,坐在床上看一本都德的小说“小东西”。王孝城又在和他那个吹不出声音的口琴苦战,吹一阵、敲一阵、骂一阵。有两个同学在下围棋,只听到□哩啪啦的棋子落到棋盘上的声音,和这个的一句“叫吃”、那个的一句“叫吃”。这是星期六的下午,自从天凉了之后,南北社也就无形中解散了,星期六下午,又成了难挨的一段时间。
宿舍门忽然被推开了,小罗垂着头,无精打采的走了进来,往椅子中一坐,紧接着就是一声唉声叹气。
“怎么了?”王孝城问:“在那儿受了气回来了?”
小罗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气。
“别问他了,”杨明远说:“本来小罗是最无忧无虑,嘻嘻哈哈的人,自从跌落爱河,就整个变了,成天摇头叹气,在哪儿受了气,还不是萧燕那儿!”
“说出来,”王孝城拍拍小罗的肩膀说:“让我们给你评评理看,是你不对呢?还是萧燕不对?”
“八成是小罗的不对!”杨明远说。
“是吗?”王孝城问:“告诉你,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你做错了什么,赔个罪不就得了吗?”
王孝城和杨明远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小罗却始终闷不开腔,只是摇头叹气。王孝城忍不住了,重重的拍了他一下说:“怎么回事?成了个闷葫芦了!”
“唉!”小罗在桌上捶了一拳,终于开口了:“女人哦,是世界上最难了解的动物!”
“你看!”杨明远说:“我就知道问题所在!你又和萧燕吵架了,是不是?”“不是,”小罗大摇其头:“没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