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提起硃筆,在奏本上欣然地批下一行字:准奏,轉送兵部與戶部具議。嘉靖批示完後擱下硃筆合上奏本,伸了個懶腰喊道:「來人。」
司禮監掌印太監常恩懷在門外閃了進來道:「奴才在。」
「今晚內閣誰當值?」嘉靖問道。
「回皇上,今晚是王(瓚)閣老當值。」常公公答道。
嘉靖嗯了一聲,又問:「對了,張璁現在何處任職,朕一時間忘了。」
這位常公公不知是記性好,還是做足了功課,立即答道:「回皇上,張璁如今在山東濟南府昌平驛任驛丞一職。」
嘉靖皺了皺眉道:「張璁這份關於全國驛站整改的奏本很有見地,嗯,傳朕旨意,即日起調張璁回京任職戶部,著內閣明日具議此事。」
常公公小心翼翼地道:「是,奴才這便派人通傳閣。」
嘉靖揮了軍手道:「去吧!」
常公公正要轉身離開,忽然醒起一件事,停下來問道:「皇上今晚在何處安寢?」
嘉靖沉吟了片刻道:「坤寧宮吧。」
嘉靖本來是不喜吳皇后的,但是自去年以來,吳皇后竟然變得越來越乖巧懂事了,侍奉母后也盡心盡力,跟後宮其他妃嬪亦相處得十分融洽,所以嘉靖便對她漸漸改觀了,臨幸坤寧宮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然而奇怪的,嘉靖臨幸次數最少的德妃近日懷上了,反而是吳皇后的肚子一直不見動靜,至於之前流過產的淑妃也沒懷上,估計是流產傷了身體,始終沒有再懷上。
且不說嘉靖如何擺駕坤寧宮,很快,嘉靖要調張璁回京任職戶部的口諭便通傳到內閣了,今晚在內閣值班的內閣輔臣正好是王瓚,王閣老對此絲毫也不意外,仿佛早有預料一般,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笑著說了兩個字:「成了!」
很明顯,張璁的那份奏本能出現在嘉靖的御案上,正是王瓚在背後操作的,倘若內閣一直把持在金獻民和廖紀這些護禮派手中,張璁的奏本是無論如何也到不了嘉靖案頭的。
在這個陽春三月里,冬藏了兩年的張璁終於積蓄夠養份,迎來了重生的季節。
前面便提到過,張璁是個十分擅長抓住時機的人,如今朝中有人照應,而他最忌憚的那個人又在韃靼征戰,他便果斷抓住這個時機破土而出了。
滋啦……
一道電光划過夜空,悶雷聲隱隱傳來,剛才還明月高掛的天空竟然黯淡起來,烏雲堆積,不久後便沙沙地下起一場中雨來。雨夜中,窗外的蛙聲反而更加歡騰了,仿佛期待著盛夏的到來,春生夏長,夏天是成長的季節。
此時此刻,距離京城北邊千里之外的察哈爾汗庭上空卻依舊皓月當空,俺答的汗帳四周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戒備相當森嚴,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就像繃緊了的弓弦。
今日下午,明軍的前鋒已經出現在汗庭南面百里之內了,大戰一觸即!
此刻的汗帳內,一名形如枯木的老者就坐在俺答的對面,赫然正是大薩滿。
俺答神色複雜地看著對面的大薩滿,眼神中竟然帶有一絲敬畏。
話說俺答當初派人追殺達賚遜時,被大薩滿當面質問了,俺答一怒便命人把大薩滿囚禁起來,並對外宣稱大薩滿要閉關辟穀十五天,本意是想活活餓死渴死他,結果十五天之後,大薩滿竟然還活著,只是看上去有些虛弱。
俺答這一驚非同小可,要知道負責看守大薩滿的都是俺答自己的心腹親信,絕對不會有人偷偷給大薩滿送水送食物的,一個人不吃不喝十五天竟然還能活著,除了擁有神力,俺答還真想不出有其他解釋。
如此一來,俺答倒是不敢再對大薩滿下毒手了,重新把他當成山神的代言人供起來,而大薩滿也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