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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晚,同是深秋,草原的夜风冷得刺骨,族长给她生了火,隔着篝火,那畜生的眸子血红的,像要吃人。
尽管心里头怕得要死,九疑却还是瞪圆了那对黑眼珠,一人一鹰对峙着,都是不怀好意。
好容易到了第二天,九疑满心以为那畜生该没了力气,随着东边的日头才生出来,那鹰就怒了,暴跳如雷!
琢磨着它是饿了才如此狂躁,九疑狗腿地捧着羊肉凑过去,却不料那畜生猛地展了翅,闪电一般地冲九疑飞了过来。
九疑吓得要死,幸亏轻功好,躲得及时,不然脑袋就被那鹰啄出个大窟窿了。
一击未中,两只鹰腿被绑着,那畜生倒不气馁,站起来就拿铁一般的喙啄脚链,时不时啄到自己的腿上,鲜血直流它也是浑然不在意的,一如既往,百折不挠。
那啪啪的爆响传到九疑的耳里,仿若啄在九疑的心上,蹙着眉头,九疑暗自困惑道:“你咋就不疼呢?莫非练了金钟罩?”
又是一整天的艰苦对峙,九疑看着鹰,鹰看着九疑,大眼瞪小眼,人眼对鸟眼,这两只皆是累得要死要活,可谁也不肯低头:一只为银子,一只为自由。
后半夜的时候,情况突然变了,那畜生好似力竭了,眼里的血红渐渐黯淡了下去,连戾气也一点一点地消散了。
九疑知道越是看上去轻松的时候越是紧张,照着那些个熬鹰老手的说法便是:此刻可算得上熬鹰最关键的时候了,稍有不慎,哪怕是一点点,也会令前功尽弃。
第三日早晨,天气很好,阳光普照,正是秋高气爽时。可笼子里的鹰却并未觉得心旷神怡。
九疑看着那畜生鹰嘴上满是黑硬的血痂,鼻孔都被淤血堵住了,最要紧的是那双眼睛:从前的桀骜不驯连半点影子都不剩了,疲惫不堪,仿佛随时都会闭上。
不敢随便靠近,九疑拿着根长长的棍子,戳了戳那畜生,而那双黄金般的鹰眼霍然张开,惊得九疑生生后退一步,可它却再也没了动静,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九疑试探地朝前迈了一步,又拿棍子戳了戳那畜生,可它扑棱了两下便再也不愿意动了。这下九疑乐了,不断地戳着那原先盛气凌人的家伙,看着它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实在是一件格外解恨的事情。
都是这个家伙让她三天三夜都不能睡觉!她却是忘记了,她没睡眼前这畜生也是片刻都未曾闭眼,而且……这个原先狂傲不驯的草原霸主已是站在了崩溃的边缘。
夕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寒风又起,阵阵野兽嗥叫越来越近。而鹰却再也无法倨傲长啸喝退侵入的对手,只拢紧身上的毛羽,将身体畏畏缩缩移向火堆,九疑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具躯体的颤栗。
时候到了!九疑再也不犹豫,走进网围将它抱入怀中,手指从鹰的头顶滑下,顺着脖颈到下面宽阔却畏缩的背脊。它甚至不曾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拒绝,闭上了那双金黄色的眼眸,顺从、温和。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九疑暗道:“再不给它吃东西它会不会饿死啊?”于是她手托羊肉来到雄鹰面前。这次,那鹰嗅到肉的气味,再也不是不屑一顾,而是迅速叼入了口中。
当鹰愿意吃你给的东西,这说明:它承认了你这个主人,九疑熬成了一只鹰,可她却高兴不起来,都快累死了哪有力气高兴啊!直到大睡三天三夜,外加看到床头多出了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她那对黑眼珠才闪出了精光。
而那只鹰就是眼前的银子。
今日的太阳终是没升起来,整个天色一直是那般灰蒙蒙的颜色,九疑仰头看了看天边越来越浓的云,笑眯了眼睛,冲银子招了招手,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似是要下雪了呢,咱们换个地方玩丢丢捡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