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了一遍林儿的情况,不时在本子上记下什么。最后又看看仪器,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不由朝我们伸出拇指: “ Great! It‘s a fair miracle。(很好,简直是奇迹!)”
像一道福音,一直揪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这时我听到身后的儿子和灵儿,不知在嘁喳着什么。
医生又用英语交待,先不要给病人多说话,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说完冲我们笑笑,就出了病房。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儿子、灵儿一定累坏了。劝他们回家休息,他们说什么也不肯,硬是要我回家。最后我急了,几乎是在喊:“我是来睡觉的吗?”
儿子、灵儿见我这样,只好又出去买了些面包、饮料、水果之类的东西,塞进橱子里,然后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记住吃,记住喝。看来孩子确实长大了……
孩子们走后,我又坐回到床前,继续握住林儿的手。四目相对无言。在这无声的交流中,我发现林儿过不一会儿就慢慢地睁开眼;而每一次闭眼时就会有泪水流下来,这样反复多次。我怕她这样久了不好,就趴在她耳边说:“林儿,别老睁眼了,好好休息吧,放心,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一直。等你好了,我还想让你领我逛逛美国呢。我已经十四年没来了……”
林儿好像理解了我的意思,不再频繁睁眼了。不过,眼角的泪水还是在不断地流。我用手帕轻轻帮她擦拭着,不由想起二十七年前的一件事儿,于是就在她脸上轻轻弹了两下,不料她马上就会意地点点头,笑了……
那是1982年冬天,林儿外婆去世,对她打击很大,遗体告别时,林儿大哭不止。她舅妈悄悄给我说,哺乳期间,别叫林儿老哭,对奶水有影响。我走过去劝她,又不便说话,只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弹了两下。没想到林儿竟追着我出来,以为是孩子需要她。我赶紧向她转述了舅妈的意思。没想到二十七年过去了,她还记着。
我借着去洗手间的空,找到值班的女医生,向她打听林儿的病情。她用英语告诉我:丁太太身体一直不错,近来主要是思想压力过大,心灵受到严重刺激,突然诱发的心脏病。没想到今天恢复的这样好……
听了医生的话,我觉得奇怪,“丁太太”,怎么还叫“丁太太”?难道林儿改嫁的这位旧金山华裔也姓丁?还有,近来身心受到严重刺激,什么刺激?难道婚姻又发生变故?……还有,林儿的新家不是在旧金山吗,为什么又跑回洛杉矶来?更蹊跷的是,她的“新老公”为什么没守候在她的身边?……
我头昏昏,心乱如麻……
26
一股奇怪的味道,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儿子见我醒来,笑着说:“你这看病号的不孬,把自己看到病床上来了。还逞能不?怎么样,感觉?”
从儿子轻松的口气上,我预感到“天气”不那么凝重了。不过一时还没弄明白我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赶紧坐起来,问:“怎么回事?你妈呢?”
“灵儿送她回家做炸酱面了。”
“她,好啦?”我有点怀疑。
“其实昨天就好了。医生说你功不可没。看来你这副药,比医生厉害!”说完又冲我笑,恢复了已往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看看病房,还有些疑虑:“我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知道?”
我看着儿子。
“昨天把我们吓坏了!你在妈妈的床前昏过去了。”
我惊。
“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医生说了,是由于过度劳累,精神紧张,再加上肚里没货……看来年龄大了还真不行,记得那年在斯坦福,三天没吃没喝,我照样上台读论文。小丁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