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雪;老爷也在;你还不仔细赶去。”
便换了袭人来予他披上一领猩红毛密氅;又恐他着凉;凑上前来替他把风领扣子扣了。宝玉见她在身前吐气如兰;温柔秀丽。忍不住将手一紧;便抱住吻了上去。旁边那些小丫头知他性情如此;均羞红了转过脸去都笑。
一番温存之后;宝玉问明了去处;径直往藕香榭来。原来这藕香榭盖在池中;因为爱附近风景秀丽;周围有窗;左右也有曲廊环绕可通;亦是跨水接岸;后面又有曲折竹桥暗接。支撑的四根柱子栏杆却是中空;内置上好兽碳;人坐榭中虽四面空旷;却温暖如春;不觉寒冷。
一时进入榭中;只见其中杯盘林离;却是设了两桌。
见宝玉大踏步来了;贾母忙唤他来身边坐;见他解了大氅衣物单薄;忙叫人拿些衣服来。宝玉没奈何下只得穿了。偷眼一看;这一席贾政贾环赵姨娘等皆在。薛林二女却在他席;想来今日当是家宴。
这厢加了衣;小丫头奉上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洗了手。却见桌中一个大铁笼子;下面燃了火;水沸沸的滚着;水上两寸处离了一张纱布。上面尺余却是一色醉过的大蟹。想要吃的便将蟹拨落下去;跌在纱布上;须臾间便被蒸气透熟了。
常言道菊黄蟹肥;此时已近年关;螃蟹本已绝迹;奈何似贾府这等豪富人家早已在家中寻一个大瓦缸;趁蟹肥时节大量收买;存养其中;每日里专人投入食饵。此时吃来;更是肥美鲜嫩。
宝玉却无食蟹之经验。好在他身份尊贵;自有人来旁打下手伺候。一尝之下;只觉蟹黄膏腴;和着姜醋的厚味;分外鲜美。
今日贾政兴致甚好;见宝玉神采飞扬;从容倜傥;衬得旁边贾环更是猥琐不堪;心中自觉只怕将来还是要这个不成器的二儿子来继承家业方有脸面。见贾母也是意兴正浓;便立心要老人家欢快;故意出题考较宝玉;要他以雪为题;口占一诗;却不许用冰雪晶莹等藻饰之词。
这题却正好出得入了宝玉的心里;他起身出榭;在漫天大雪中行了数步;旁人只觉他竟与这茫茫大雪交相辉映出一种强烈的从容默契意味;两者浑然天成;似成一体难以分离。宝玉斜首望天;在雪风里长吟道:
“五丁仗剑决云霓;直取天河下帝畿;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他这首极有新意的咏雪吟将出来;与闻之人无不动容。配合上他清越的声音;越发潇洒俊逸;卓尔不群;那眉心中一点朱痣在皑皑白雪里;分外映衬得若画龙点睛一般。袭人晴雯与他朝夕相处倒也罢了;薛林二女一时不禁看得痴了。
且喜此时贾政咳嗽一声皱眉道:
“一味追求偏;奇;终究上不得台面。”
其实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还是对这个二儿子才思敏捷颇为嘉许。宝玉知他向来如此;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倒是贾母王夫人欢快至极。
宝玉回来;见袭人晴雯在旁时侍立;不得上桌;心下大是不愿。便寻了个因头对贾母道:
“这大冷天的家宴;当是合家欢乐;若平儿(贾琏之妾)等人素日里相助家务;着实上心;此处人手也足;用不着她们在旁干站着;不如在旁另设一席;才显得老太太的宽厚仁慈。”
那平儿是凤姐的心腹;他如此一提;自是无人来驳他。王夫人便令人在廊上又开了两桌;唤平儿;鸳鸯(贾母之贴身丫鬟);袭人;晴雯;紫鹃等各房的主事丫头坐了。
宝玉拿起面前乌银梅花自斟壶来;又拣了个海棠冻石蕉叶杯。丫鬟看见;知他要饮酒;忙着走上来斟。王夫人见了忙道:
“那是黄酒;给他斟杯热热的烧酒;免得心口疼。”
贾母忽然对薛姨妈问起方才在房中那女孩子;因又细问她的年庚八字并家内境况。薛姨妈一听;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