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皇城内似乎笼罩着一股略带压抑的气氛,以致于这些京官都如履薄冰,不敢多惹事端。
当然,总有些大佬不需要顾忌影响。
还未到中书门下的吏部房,一道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就传了过来:“仕林!”
狄进迎着那走来的一袭紫袍,上前几步,行叉手礼:“下官见过张枢密!”
枢密使张耆一改平日里刻板端正的模样,脸上浮现出几分笑容:“兖州之事,老夫听不少同僚提起,皆赞仕林英杰,造福地方,如今归京,也别忘了来府上坐坐,我那孙儿很是念着你,逢人便说三元魁首是自己的同窗好友呢!”
对于张耆的孙子张宗顺,狄进只记得驸马案时,还让对方煽动国子监学子,冲锋陷阵,现在莫名成好友了,但人家堂堂枢密使都这般说,他还是同意了好友的申请:“开封府衙外,众士子一腔热血,为民请命,便是宗顺兄领头,那一幕我也记忆犹新!”
“这小子若能有仕林你半分才学,我便是老怀大慰了!”
张耆抚须笑着,旋即脸色又郑重起来:“有一事老夫不得不提醒仕林,你所著的《洗冤集录》传入京师后,遭到了不少非议,有人斥你伪作大言以邀名,书中颇多光怪陆离,不足为信!”
狄进面容平和:“多谢张枢密提点,以前并无此等刑案专著,遭到质疑亦是理所应当,下官并不奇怪!”
张耆却奇怪了,著书立言是何等荣耀,那些人诽谤伱的著作,你居然半点不着急?
但著书者都这般镇定自若,他作为外人,更不能显得太热心,不得不转换话锋:“老夫就知仕林胸有成竹,哈哈!宗顺在家中也看《洗冤集录》,只觉得大开眼界呐!”
再扯了片刻那孙子,这位枢密使隐隐带着几分失望离开,狄进送了送,迎着周遭官员意味深长的注目,继续朝皇城内走去。
随着官家的年纪越来越大,影响力逐渐增加,太后党感受到了紧迫感,自己也进入了对方的视线中。
毕竟《洗冤集录》的价值,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一旦此书推行天下,他的声名威望,可就远远不是一个初入仕途的后辈官员那么简单了。
当然作为官家钦点的三元魁首,太后党估计也没指望自己完全倒戈过去,但只要留下印象,觉得在太后这边还能获得支持,留有一条退路,不在太后还政的事情上过于强硬,就是一种胜利。
为此张耆甚至透露出,太后党可以支持《洗冤集录》的意图,只是这位靠着裙带上位的枢密使,水平比起吕夷简差得实在有点多,被三言两语间挡了回去。
狄进丝毫不受影响,走入了吏部。
对于掌天下官吏选授、勋封、考课之政令的吏部,许多官员不仅是敬畏,甚至是恐惧,尤其是卸任述职,往往视作一道槛。
因为由上一份差遣到下一个职位的安排,有时候要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而这个过程是不发俸禄的,官员没了收入,还不得不上下打点,无形中也逼迫他们在地方上贪污受贿,早做准备。
没有人敢为难一位三元魁首,狄进在热情的招待下办好手续,兖州同判差遣至此正式卸下,离开吏部后,往礼部而去。
相比起吏部的权势,礼部更加清贵,里面飘出的墨香似乎都散着几分书卷气,而在等待核实的过程中,狄进也想到了刘筠刘学士。
回到京师后,有几位官员他是肯定要去拜访的,比如枢密副使陈尧咨,比如翰林学士刘筠,从私人感情来看,他和陈尧咨更亲近,但从官场道理来说,天圣五年知贡举刘筠有半师之恩,何况刘筠确实对他十分赏识,也该去好好拜会一下老人家。
这边思索着,面前的礼部官员已然矜持地做出询问:“馆试安排在十日之后,狄三元可有不便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