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岁大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还有徐三伯、林六婶……他们虽然什么都不敢说,但看得出来,是很同情幼娘和我的两个孩子的……”
“可为师那时跟疯了一样,只想着杀光宅中所有的人,血染每一间屋子,为我可怜的妻儿报仇,也误伤了无辜!这三年来每个日日夜夜,一闭上眼睛,五郎和六娘都仿佛在床前问我,爹爹,爹爹,你为什么要害我们?我……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徐三伯、林六婶……他们更有家人,也有父母孩子,我害得他们的父母没了孩子,孩子没了爹娘,我与那些恶贼,并无什么不同……”
说到最后,孙洪的眼角也有浊泪躺下,缓缓地道:“为师已经犯下了大错,孩子,你万万不要再多造杀孽!”
“不!这怎么能算报仇?”吴景完全无法接受:“若不是那些权贵,将师父逼到这个地步,岂会有这等惨祸?那些忘恩负义的外室和子女该死,那些权贵更该死,领头的是驸马李遵勖吧?他尤其该死,我要将他千刀万剐,方泄心头之愤!”
“出面的确是驸马……至于最可恨的……唉……”
孙洪喃喃低语了一句,不愿再说,缓缓站起身来。
他步履蹒跚着,从之前整理的箱子里,取出一本自己装订的册子,递了过去:“这是我所著的小儿医书,我若是还在山上,或许一辈子都写不出这些,给悟明吧,他在医术上是有天分的,世上愿意为小儿看病的大夫太少,我学识不够,希望他能将之发扬,让更多的孩子不至于夭折!”
吴景却不愿意接:“师父,你与我一起去见二师弟,亲自交给他!”
孙洪不答,维持着递书的姿势,手臂轻轻颤抖起来。
吴景眼眶一红,赶忙接过:“是!”
孙洪轻舒一口气,这才缓缓地道:“为师那一夜杀完人后,也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别让那些贵人好过!为此甚至割下了首级,连幼娘的尸体都变得残缺,就为了以门客的尸体充数,掩盖我未死的迹象!我那时真是入魔了,一心想着报仇雪恨,她和孩子在天之灵才会得到安息,所幸我后来没有那么做……”
吴景瞪大眼睛,极为不解:“为何要改变主意?师父一人不够,我们师兄弟都在,还有山上那么多人!”
孙洪叹息:“我最担心的就是这样,我一人的仇怨,牵扯到你们师兄弟五人,再牵扯到五台山上的更多弟子,而这恰恰是有些人想要做的!”
“他们起初提出要帮我收拾现场,让假死脱身变得天衣无缝,我确实心动了,但那些头颅,要弃于无忧洞中,永远不见天日,我忽然下不去手了……”
“我借机安置了头颅,拖延了时日,就被他们察觉到不对,险些囚于无忧洞中,最后能隐于这普济寺,还是得一位好心的香客所帮,他的孩子被我救过,愿意报答,更愿送我出京……”
“但我不能离京,就是担心有遭一日,你们会被利用,可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们又把榆林巷看得很紧,我没法提醒你们,最终只能一味躲藏,连让幼娘得以全尸下葬的机会都寻不到……”
“我想过去衙门自首,又听到那推官都死了,案子早就压下,这三年浑浑噩噩,也不知当时为何要假死,只盼着你们不要铸下大错,结果你现在还是找到了此处,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为师在这?你有没有答应他们什么条件,做了错事?”
听到最后,吴景不禁露出迟疑之色。
“说!”孙洪首度声色俱厉。
吴景噗通一声,再度跪倒在地,惭愧地道:“徒儿……徒儿……确实是被人引来的!”
他此时已经醒悟,师父在杀戮之后,乞儿帮的七爷肯定是想帮着善后,那当然不是好心相助,而是想要利用师父的身份,拖五台山下水,结果师父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