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饒是如此,他也得去做,李道長吃齋念素,一副貧道身在空門,風淡雲輕的淡泊樣兒,他知道自己這個發小另有算計,做的是水磨功夫,可這般溫吞水的手段,擱在他陳南淮身上,就好比是鈍刀割肉,比凌遲還痛苦。
而且他和王石屹說起來算是不共戴天,當年把王石屹送走的人里,他陳南淮絕對是最跳的那一個。他向來看不慣溜須拍馬,王石屹自然也看不得他胡攪蠻纏。如果王石屹要是當真回來了,他陳南淮的日子頭一份難過,到時候就別提是交警隊執勤了,搞不好就得去大隊裡掃廁所。
而撇開這兩點不談,他陳南淮向來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沉沉浮浮,在職多少年,還是一如往昔,做一個小小的警員。
他來到秀水庭院的一側,這裡是兩段路燈中間光線最暗的角落,且毗鄰車道,也正因為如此,布置在這裡的攝像頭最多,可哪怕如此,因為適逢拐角,這裡的監控就有一個不小的死角,出現的時間轉瞬即逝。據陳叔探聽來的信息,這純粹是因為當時布置施工之時並不嚴謹,所以留下了這麼個破綻。
而安保單位自然也不會不知道這裡的漏洞,早就安排了人手在這裡巡邏,只不過,人畢竟不是機器,高強度的巡邏,疲勞自然也是成倍提升,換崗交接班也成了必要的項目,也正因為這種情況,使得原本密不通風的秀水庭院,有了漏洞可鑽。
陳南淮小心翼翼隱藏在道路的另一側,確定了四下無人,巡邏人員換班的間隙,一個翻身已經進入了牆體內部。
往日當慣了警察的角色一下子切換成小偷的行徑,陳南淮也是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想想自己的小時候,無人管,也無人理睬,那種無法無天的行徑,不僅失笑。他並不是父母雙亡,或是家境貧寒,甚至他的家庭在當時的眾多同學眼裡不可謂不好。
他有一個在n市政府里擔任要職的父親,職位不高,卻是實權;也有一個說一不二,極為強勢的母親,白手起家,闖蕩出一片天地。也因為雙親忙碌,自小他便被丟給長輩養著,養他長大的祖父祖母,七歲的時候,恩愛了一生,在生死上也前後相隨。陳南淮就此成了一個有媽生卻沒媽養的孩子,小小年紀混跡在市井裡。
陳南淮都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那個模樣,在南四巷勒索低年級的學生,在城市車站當扒手,他都有過,他的手腳很快,本事也很好,幾乎沒有失過手,就算是被人抓住,他的一張娃娃臉往往也能幫上大忙,讓他屢屢逃脫,除了有一次。
僅此一次。
他輕巧落地,沒有帶起什麼塵土,秀水的綠植豐茂,初春時節更甚,外圍幾乎齊腰高的草植,修剪得整整齊齊,幾乎提供了入侵者最好的遮蔽與掩護。他順著牆根小心翼翼地移動,可還沒走上幾步,耳邊卻傳來了一陣異樣的聲響。
他的瞳孔一下子收縮了起來。
這是一雙皮鞋踩踏草地的摩擦聲。
陳南淮屏住了呼吸,把動靜降到了最低,絲絲縷縷的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草植,打在刑警裸露在外的手背與臉龐上。
他一動不敢動,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大氣不敢出的下午。
忽然,從草叢外伸出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掌,輕輕扣住了他的脈門,一個頭戴蓋帽,身著安保服的男人正笑著看著他。
他的唇齒留影,讓人過目不忘,背後的月光刺目,是十五還是十六?陳南淮不記得,也不知道。
這世上所有的聲音仿佛在一刻消失殆盡,空餘下面前的男人輕聲低語,聽得他心口怦然一動:「抓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週遊:「抓到你了,可就要牽(紅)線了」
第8章 大變活人(七)
陳南淮不是沒想到自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