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呻吟聲和求饒聲逐漸低弱,最後只剩嗬嗬喘氣聲。
寂靜中,夏侯澹突兀地笑了起來。
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諸位記得我們在哪兒麼?」
沒人敢答,他便自問自答:「在我為她修的墳里。」
一聲巨響,石門終於被錘出了一個洞。
又是幾下,它四分五裂,崩落下去,濺起一地泥點。
禁軍副統領跪地道:「臣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他低著腦袋,聽見皇帝驚慌失措的聲音:「別管朕,先救母后。」
副統領一愣,舉高燈燭朝墓室內望去,只見太后躺在地上不斷抽搐,口眼歪斜,竟是中風的模樣。
當下禁軍將滿室傷員抬下山,護衛著聖駕回城。
回宮的路上,雨勢漸收,雲層散開後,眾人才驚覺已是傍晚。天際夕光如熊熊烈火,要將殘雲焚為飛灰。
馬車入宮,太后先被扛了進去。
副統領又要去扶夏侯澹下車,皇帝卻置之不理,由變回嬤嬤身形的北舟攙著走了下來。
他不動聲色地將大半體重交給北舟支撐,淡定地問:「趙五成呢?」
副統領囁嚅著不敢答。夏侯澹不耐煩道:「說實話。」
副統領:「趙統領他……不見了。」
早些時候,副統領被楊鐸捷慫恿著支開了趙五成,偷取了兵符,假傳軍令,帶著所有肯聽命於自己的人去救駕了。
返程之前,他還擔心趙五成會帶著剩下的兵馬來攔路,一不做二不休行了弒君之實。他特意著人先行去查探了一番,卻發現趙五成一見風頭不對就消失不見了。趙五成膽小如鼠,見事情敗露,多半是收拾細軟跑路了。
夏侯澹嗤笑一聲:「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禁軍統領。」
副統領心頭狂喜。
夏侯澹:「傳朕旨意,刁民作亂,全城戒嚴。禁軍護駕不力,趙五成瀆職逃竄,捉住他斬立決。」
副統領慷慨激昂道:「臣遵旨!」
他領命而去,慶幸著自己最後時刻押對了寶,沒有留意到夏侯澹回身進宮的步履略有些遲緩。
夏侯澹強撐著走進了寢殿,大門一合,原地倒了下去。
「澹兒!」北舟驚呼。
作為侍衛跟在後頭的庾晚音衝過去,幫著一道扶住他,沾了滿手的血。
同樣跟在後頭的圖爾:「……快叫太醫啊!」
夏侯澹沖他翻了個白眼,又望向庾晚音。
他有好多事要交代她。
比如他並不像嘴上說的那樣,自信一定能挺過這一劫。之所以放倒太后,是因為如果自己死了,最後贏家必然出在太后和端王之間,而這倆人中太后主戰,端王主和。
他並不想將勝利拱手讓給端王,但除去太后,至少可以保住和談的成果。
比如沒有當場殺了太后,是為了留著迷惑端王,讓他在局勢不明的情況下不敢貿然造反。倘若自己未死,此舉就能爭取到寶貴的恢復時間。
比如此時風雲突變,端王必然虎視眈眈地盯著宮中。但她不必害怕,她也不能害怕。自己倒了,她就是唯一的定海神針。
好多話。
可他沒有力氣了。
他只能勉強說出一句:「別怕……」
庾晚音點點頭:「你也別怕,我可以的。」
夏侯澹放心地暈了過去。
北舟將夏侯澹抱去床上了。庾晚音回身面對著圍過來的宮人。
精心培養過的暗衛已經所剩無幾,大半交代在了邶山上。餘下的還在接受北舟的訓練,此時突然從替補變成了首發,一個個神情比她還緊張。
是啊,庾晚音想,不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