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答,安陽調侃般地抬手,用袖子遮住半邊臉,眼神如彎月眯起,漆黑的瞳孔望向身旁的褚衛,帶著絲調侃。
「褚公公,莫非未曾作此打算?」
褚衛只感覺背後一涼,這種顯而易見的敲打他已經許久沒有聽過了。
安陽公主這樣說,語氣流露半分親昵,卻又讓人完全不到溫度。
仿佛在說若是他沉湎於女色,手中的工具便不利索了,會讓人感覺麻煩,不如換一把新的。
「殿下明鑑,奴從未有過這等想法,若說是司宮台的其餘人有哪等污了人眼的媚上之舉,也被奴一一整治過。」
褚衛尋思退後一步,抬手躬身,行了個大禮,聲音鄭重,似生怕她有誤會。
安陽既然提及,那必定是有風聲走漏。
褚衛身邊確實有人自作聰明,或威脅或利誘了宮女往他身上湊。
思及此等無趣之事,他甚至無言地蹙起了眉。
宮中即便是太監,在宮女眼裡也是明確分了九等的。
進過內書堂讀過書的比幹過體力活的好,樣貌清秀、舉止講究的,自然又要比白胖、尖酸身上還帶味的要好,細細列舉下來數不勝數。
宮女們可比宮外的普通女孩要眼睛尖。精明些,自然也難糊弄。
假如都是做對食,能有個不缺錢財,外貌還上稱的,指不定比宮外的普通男人好——畢竟,反正都要受些嗟磨,再怎麼皮肉傷也比生個孩子要好。
這樣看來,褚衛還是太監中頂尖的香餑餑,位高權重,外貌上乘,還在皇帝身邊做事,除了為人刻薄、做事血腥了些。
只要魚餌夠香,總有人願意上鉤。
而有些十四五的宮女們正是春心萌動的年紀,指望不上還未學人事的小太子,更不敢想已經往中老年直直奔去的皇帝。
站在皇帝身邊的褚衛,反而變得十分明顯。
雖然褚衛他手段令人心悸,但萬一自己就是那朵解語花呢?萬一他就對自己不一樣呢!
他之前孤家寡人,說不定就是因為沒遇到自己呢!
當然這些美好的幻想很快就寂滅了。
站在王公公身邊,顯得本就瘦的身形更加纖細的少年,在面對會給自己於上位者心中的風評增加污點的問題時,顯得格外敏銳與厭惡。
即便是繼後妄想將身邊人與他撮合,他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明明是吏部尚書家的嫡女,竟敢明目張胆窺伺帝側,當真愚不可及。
這種皇帝看了眼都覺得礙眼到頭皮發麻的伎倆,褚衛如何能接受。
大多數太監找個對食不過是為了在宮中找個臨時的伴。
到了褚衛這裡,他只覺得這些人要往自己身邊塞眼線。
天知道他怎麼可能把機密放在這些人能觸碰的地方,不然還指望他能自己說出口嗎。
想都不要想。
他都不希望這些人離自己的距離低於一丈遠。
只見安陽輕笑出聲,抬手將他拱著的手一抬,示意他起身。
「這般如臨大敵的架勢,倒像是本宮在刻意為難你,只是說若你找了對食,倒不方便找你辦事了,麻煩的反而是本宮。」
這樣好用又養眼的屬下,但凡在家裡養了人,就像是鈍了的刀,能用,但不好用。
有了軟肋,便會處處受掣肘。
那和廢了也沒什麼區別。
「定不負所托,奴願為殿下肝腦塗地。」
語落他又要傾身,被安陽拉住了。
「差不多行了,今日出來踏青,本來是要誇你辦事得本宮心意,在這裡可別行大禮了。」
安陽順勢隨意地搭在他的手臂,陽光落在她的耳畔,重瓣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