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褚衛抬起手,握住了安陽的手腕,有些欲言又止,眼裡掙扎又有些尷尬得不知所措。
他既不可能掙脫安陽的手——他也不捨得這樣由安陽主動的、皮膚相接的觸碰,又不願意這副半花了臉的模樣一直待在她的面前。
「好啦,你把手幫我擦乾淨,而後去洗漱換衣再來與我說些話。」
安陽像是剛搗了亂卻又從容不迫的壞女孩,彎著眼笑了笑才放下手,卻又幫他指明了道路。
「……是。」
他語氣里滿是無奈,卻依然頂著這副已經花了半邊臉的妝,將她手中的粉與面膏給重新洗乾淨,而後抹了一層薄薄的香膏。
「奴先告退,殿下若是累了便歇下。」
褚公公快速地行了個禮,而後在安陽隨意地目光下匆匆告退。
此刻,他依然沒有意識到安陽話語中的細節。
有什麼敗局要求,是需要「洗漱換衣」的?
又或者說。
褚衛過於在意自己在安陽公主面前的外表,潛意識裡自己仿佛也是要倚靠這副身子來邀寵的,再加上她隨意的玩笑,也算是關心則亂了。
以至於他認為,即便是沐浴焚香後再與安陽夜話片刻,也是理所當然的。
安陽手中捻著手中的棋子,放在大拇指和食指指尖,一下一下地往上空仿佛硬幣般拋著。
既說明天要拜訪謝師,就讓她想起了謝家嫡次子,也算是她昔日半個伴讀的謝紀明。
這樣想起來好像已經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年紀小,卻不代表不知事,謝家長子成親的時候,謝紀明還曾在謝師課下問過她。
以後準備和怎樣的人成親。
他說他未來的妻子必定是個溫婉賢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持家修身的貴女。
安陽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謝紀明也小,臉上還有嬰兒肥。
他還小,安陽的殼子裡卻不是個小孩。
所以她非常溫和地揚起了甜美又假天真的笑容,說了句。
——你做夢。
把向來金尊玉貴受全家人重視的謝紀明給弄得眼睛通紅,還咬著嘴巴死撐著不掉眼淚。
安陽不以為然。
在身為嫡公主的她面前難道還想擺架子?
想都不要想。
事後謝師問起她。
安陽自然坦誠相告。
她直言,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存在,還剛好嫁給謝紀明。
把謝師逗得不行。
他又在謝紀明的面前,問安陽相同的問題。
安陽:「姿容昳麗、守身如玉、知書達理、懂得變通,還要聽弟子話的。」
謝紀明:「?」
你,你這比他又好得到哪裡去嗎?!
謝師也一愣。
「好殿下,你這要求和紀明差不得太多吧?」
安陽搖頭,認真地反駁。
「還是差得很多的。」
或許是因為她當時看著年幼,所以這副正經的樣子也看得格外可愛,忍不住想多她聽掰扯幾句,也算是童趣。
謝師:「此話怎講?」
或許是上了年紀,說話風趣不少,也少了中青年時的很多頑固和憤慨,人變得寬和很多。
「弟子首先沒有要求他的出身,也就是家世,也就是說他即便沒有家財只是平民百姓也可,謝紀明可是說的是世家貴女。」
安陽一條一條地說。
「其次,弟子說的是知書達理,遠沒有到謝紀明說的要樣樣精通的地步,只要聰明即可。」
「最後,持家這種事,弟子身邊多得是人能做,並不強求他執掌中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