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嘎吉脸上一直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摩顿森咒骂自己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他们回到斯卡都时,冬天的寒意渐浓,仿佛也在提醒摩顿森“暖和天气就快结束,没有时间盖学校了”。低垂的乌云渐渐遮蔽了周遭的群山,细雨眷恋不去地飘浮在空气中,大雨酣畅淋漓的爽快季节早已过去。
虽然吉普车盖上了塑料布,但车子到达常嘎吉的屋舍时,摩顿森的夏瓦儿卡米兹已经湿透了。“先这样吧,”常嘎吉看着摩顿森满身泥泞的土色夏瓦儿,“我让雅古烧些热水。”
“一切开始之前,先让我们搞清楚几件事。”摩顿森无法遏制心中的怒火,“第一,我那些盖学校用的物资呢?怎么都看不到了?”
常嘎吉赐福似的站立着,“我把它们搬到另一个办公室了。”
“搬走了?”
“是的……搬走了。搬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常嘎吉的声音带着委屈和勉强,仿佛遭了天大的冤枉。
“这里有什么不好?”摩顿森问。
“这附近有很多盗匪。”常嘎吉回答。
“我现在要看到所有的东西。”摩顿森站起来,逼近常嘎吉。常嘎吉闭上眼睛,十指交缠,两只大拇指绞绕着,像是希望摩顿森从眼前消失一样。最后他慢慢睁开眼。
“太晚了,我的助理已经带钥匙回家了。”常嘎吉说,“而我现在必须要清洗准备晚祷。不过我向你保证,明天你会百分之百满意。然后我们一起,把这些叫嚣的村民搁到一边去,开始施行你的计划。”
天一亮摩顿森就醒了,他披着常嘎吉的睡袋,走到露水打湿的街上。城镇周围,海拔五千米以上的山峰全隐在压低的云层里。没有了山峰的映衬,斯卡都肮脏破乱的市集,又矮又窄的泥造煤砖房舍,让人觉得说不出的丑陋。在加州时,摩顿森总把斯卡都描绘成神秘高山王国金碧辉煌的首都,里面住着善良纯朴的人们。此时站在细雨中,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欺骗自己,是不是因为在乔戈里峰劫后余生的兴奋,没有对这个地方、这里的人做出理智的判断?
摩顿森甩了甩头,似乎想甩掉重重疑虑,但却挥之不去。科尔飞离这里只有一百一十二公里,却让他觉得咫尺天涯。他会找到那些建材,然后设法到科尔飞去。已经走了这么远,他必须相信这一切是有意义的。他选择了那个位于布劳渡河上方的荒芜地区,因为那里有他相信和为之努力的意义。在放弃希望之前,他得到那儿去。
早餐时,常嘎吉表现得异常热心,一直亲自帮摩顿森倒茶,并且不断保证,吉普车一到他们就出发。绿色的丰田吉普车到达之前,将宗帕和阿格玛路也从前一晚过夜的卡车司机休息室走了出来。一行人在沉默中上路。
第20节:被布劳渡河击败(5)
他们向西穿过沙丘,没有沙子的地方,田边放着一袋袋刚采收的马铃薯,堆得几乎跟人一样高,起初摩顿森还以为那是在细雨中无声等待的人。风转强了,吹开云团,摩顿森瞥见头顶上方闪现的雪原,觉得心情好了些。
离开斯卡都一个半小时后,车子转进一段有明显车痕的山路,朝着野柳树荫下的房屋群前进。那些土石盖成的大房子看起来相当舒适。这里是库阿尔都,常嘎吉的家乡。常嘎吉带着和房子完全不相称的一行人穿过羊圈,用穿着凉鞋的脚推开羊群,走上村里最大房舍的二楼。
在起居室里,他们靠着的不是平常那种布满灰尘的花草坐垫,而是紫绿相间的登山专用自动充气垫。墙上挂着几十张常嘎吉的加框照片,他永远是一身雪白,与身旁脏兮兮的登山队员们形成强烈的对比。摩顿森看到了自己,照片中的摩顿森开心地将手搭在常嘎吉的肩膀上。他无法相信那张照片是一年前拍的,照片中的自己好像另外一个人,比现在的他要年轻十岁。厨房里的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