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确定他已经走了,才打开前门放我进去。我看到她点烟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能不能离他远点?”她生气地说道。
“你不必非要这样,”我说道,“他受伤了,你该让他进来。”
“我早该一个星期前就毒死他!不许说自己不知道的事!”
“你们有时候烦死了。”我说道。
“小孩子不会烦,大人才会。小孩子只是说说而已,你不要以为我会管你烦不烦,一点儿都不会。”
“伊芙琳阿姨去哪儿了?”
“伊芙琳现在很好。”
“她怎么不来开门?”
“她已经醒悟了,已经知道错了。事情解决了,一切恢复正常。”她说道。
那天晚上,汤普森缩在警车后排座上,样子很蠢。太阳落山,气温骤降,他却只穿着背心裤头,冻得直哆嗦。为了减轻肋骨的疼痛,他弓着背,两手放在双膝间,浑身发抖。
奶奶和警官在车旁静静地说着。时不时,汤普森会探出头来说点什么。从对汤普森说话的表情可以看出,警官并不怎么把他当回事。汤普森也总会给人这样的感觉。有几次说着说着,警官会向我这边看一眼。
我挪近了一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他发疯了,”奶奶说道,“我不认识那两个人。要是你问我,我觉得可能跟毒品有关。我女儿说这家伙吸毒。他像是个披头士。”
“上帝!”汤普森缩紧膝盖,像要把自己变成一件不引人注意的行李箱,“这女人在胡扯!”
“一个一个地说,布拉德利夫人。”警官说道。
“我女儿已经跟他完了,”她说,“他打她,你知道吗?我想让他离开我家。”
“我要和伊芙琳谈谈!”汤普森说道,看起来一脸惊恐失措的样子。“只要这女人希望,我马上就和伊芙琳离开这里,但我得先跟伊芙琳谈谈。”
“我女儿不想见到你,先生。她和你已经结束了。”奶奶挪挪身子,转向警官,“他打她,把她打得浑身是伤,你能想得到吗?”
“那孩子知道,”汤普森绝望了,“他看到他们了。我得跟你说多少遍?”他冲我说道,“查理,你都看到了吧?”
“查理?”奶奶还不知道我都看到了。
我一动没动。
“过来,孩子。”警官说道。
我慢慢走近他们。
“你看到那些人的脸了吗?”警官把手放到我肩上,“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是这周围的人吗?”
“他怎么会知道?”奶奶说道,“他又不常住在这里。”
“他知道他们是谁,至少他看到了。”汤普森说,“我的小活佛一点都不会错过的!”他想逗我高兴,“你都看到了吧,查理?你还都记得吧?”
我看看奶奶。奶奶一言不发,威严地等着。
“嘿,不用看她找答案!”汤普森有点紧张,“不要怕她!你都记得吧?”
他求我也没有用。他们的博弈我已经看得够多,已经明白谙熟其中的规则了。他曾经觉得自己是个赢家,现在,却在求我救他,想让我冒险,而我却是在奶奶的股掌之中。他忘了,我还只是个孩子。我得靠她。
我知道,汤普森没有能力,不能保护我。上帝,我所记得的东西,他做梦也想不到。我记得他的嘴唇怎么样无声地蠕动,我记得他头冲天花板、脸上只有那种卑贱而急迫的表情,我记得他面对那个傻笑着的斜眼玩偶祈祷,我记得他挥舞着的胳膊打我的阿姨,我还记得他浑身是血、在地上挣扎的样子。
他曾教给我,“三毒贪癫痴,致人入苦海,堕入人鬼畜牲道,不得超脱。”现在,没人能帮他,他却还想反击,还想伤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