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我漂亮?」她很俏皮,「多年沒有人這麼說了。」
「你不應該這麼寂寞。」
「你怎麼知道我寂寞?」
「聞也聞得出來。」
「嘿。」她又微笑,話總是不多。
「在家幹什麼多?」
「開無遮大會。」
我哈哈大笑。
她說:「最近看南美洲的幾個現代作家的作品度日。」
「你是幹什麼的?」
「自己開一家室內裝修公司。」
「這麼能幹高雅?」
她嗤一聲笑出來:「還不是忙著替闊太太找金色的浴室瓷磚。」
我又一次為她的自嘲與詼諧感感動。
「你呢?」她問。
「我是商人,幫家父推銷洋酒。」
「你是怎麼認得你女朋友的?」
「我們自小青梅竹馬。」
「她是一個快樂的女人。」
「噯。」
「快結婚了吧?」
我很悵惆的說:「大家都那麼問。走得久了,不結婚也不行,陳世美的下場有目共睹。」「她會是個好妻子。」
「會嗎?」我問。
「會,以丈夫為重的,都是好妻子。」
「你以什麼為重?」我又問。
「我?工作、名聲、氣質、朋友、美食、錦衣,以及自己的生活習慣。」
「丈夫排在那麼後?」我吃驚。
她笑,「我自己也覺得可怕。」
「這是時代女性對婚姻的觀點嗎!」
「這是我的看法。」
「怎麼會這樣呢?」
「不知道,也許因為沒有碰到好的男人……不知道。」
「那個被你懷念的人,他不是好男人嗎?」
她但笑不語。
「你這麼矛盾。」
「是的。」她站起來,跑出涼亭去。
我尾隨她身後,媚媚比起她,象一加一那麼簡單。但作為一個人,這麼精靈這麼聰明又這麼矛盾,不一定是幸福。
我們上了車,下山去。
我問:「要不要吃茶去?」
「謝了,我要回去招呼顧客。」
「我送你回家換衣服——店在哪裡?」
她亦給我一張卡片。
店就在她家附近。
我們道別。
在家淋浴時電話鈴響了,這一定是媚媚,她可以打電話打得炸開來。
我連忙裹著毛巾去接聽,走到電話邊,她已經掛斷了,我詛咒數句,又回到浴室,才打開水嚨頭,電話又響,這簡直是捉迷藏嘛。
我再走到電話旁,鈴聲又止住了,整個客廳地板都是水漬,我一生氣,將電話插頭拔了出來。
我終於完成了我的沐浴,擦乾了身子。
照說應該與媚媚重修舊好,但是我想先睡一會兒。求媚媚回心轉意是起碼兩個小時以上的工程,太累了。
我倒床上,呼嚕呼嚕地睡了兩個小時。
醒來的時候,聽見輕音樂在書房響起——咦,莫非媚媚來了?
如果真是她,她應該用拳頭把我打醒,不是以音樂。
我走到書房一看,果然是她,「媚媚。」我尷尬地叫她一聲,怕她會襲擊我。
「你醒了?」她從來沒有這麼溫柔過。
「是呀。」我訕訕地坐下來。
「你去跑步?」她和藹可親。
「是。」我暗暗詫異,葫蘆里是什麼藥?
「我把你的髒衣服扔進洗衣機里了。」
「哦,謝謝。」奇怪,她為什麼不發作?